一路上，綠禾站在轎邊，低聲同她說了許多話。
「一會兒到了之後，怕是還有許多繁瑣的規矩與流程要走……」
「小姐您若是餓了，奴婢帶了糕點，可以先墊墊肚子。」
謝棠芝心中微暖，又有些好笑地回應她。
「我不餓。」
不多時，喜轎停在凌府外。
外頭熱鬧的聲音停了下，很快，轎簾被掀開，高大的身影自外面闖入，直接抬手把她抱了起來。
「你……」
謝棠芝身體驟然懸空，整個人都驚了下。
縱使她沒成過親，心中卻也知道，落轎後的流程不該是這樣的。
「大人，這、這不合規矩啊！」
不僅是她，一旁的嬤嬤也嚇得驚了。
「我的婚事，我說了算。」
凌鶴卻只是輕嗤一聲，懶散的語氣帶著幾分恣意。
他抱著懷中女子大步跨入宅院，懸空的感覺讓謝棠芝有些緊張，不受控制地伸手環住男人的脖頸。
在湊近他時，她聽見男人玩笑般開口。
「搶新娘咯。」
謝棠芝不受控制地紅了臉。
同時心中慶幸——
所幸她還蓋著蓋頭。
凌鶴帶著她跳過了拜堂，直接送到婚房中。
後方的嬤嬤哪裡見過這般陣仗，嚇得心驚肉跳，一直叫嚷著「這於禮不合」。
凌鶴卻只當沒聽見。
他把人放到榻上，轉而出去，不知與外面的人說了什麼。
很快，不相干的人都被屏退，外頭安靜下來。
凌鶴重新走回床前，一步步靠近她。
在謝棠芝視線中，只能看到遮蓋了大半視線的紅綢，以及一雙錦靴。
「你、你今天這鬧得也……」
分明已經重逢許久，謝棠芝卻感覺，兩輩子加起來，面對他時都沒有現在緊張。
她躊躇了半響，才作好準備要說點什麼。
話剛到嘴邊，就聽人問。
「你生氣了嗎？」
「我……」
謝棠芝張了張口，「那倒也沒有。」
她只是覺得，今日這一遭，鬧得的確有些……出乎意料了。
話落，就聽耳邊傳出一聲輕笑。
凌鶴挑起了她的蓋頭。
視線在一瞬間變得寬廣，兩人四目相對。
凌鶴一身大紅的喜服穿在身上，眉目含笑，帶著幾分桀驁不馴的意味。
謝棠芝感覺自己的心跳變得快了許多。
「你今天真美。」
凌鶴看著她，眼底浮現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嗓音也沙啞了幾分。
還未等謝棠芝不好意思，就見凌鶴已經抬手把她拉了起來，走到房間正中央。
那裡立著一個無名的牌位，用香火供奉著。
謝棠芝驟然瞪大雙眼，心中更驚。
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出乎她意料。
「成親要拜天地，拜父母高堂，可那老東西並非我父，我不想你拜他。」
「所以……」
「咱們就在這拜堂，好不好？」
謝棠芝心中又是一跳。
她有些不明白，凌鶴這話是什麼意思？
可一轉頭，看著人認真的眸，半點不似開玩笑，她忽然又不知怎麼問了，最終只是輕輕點頭。
她能感覺到，男人眼底的笑意似乎更深了。
他拉著謝棠芝躬身，拜了天地，也向眼前的無名排位行了禮。
最後，相互一拜。
凌鶴拉著她走回桌邊，倒下兩杯酒，與她交頸飲下。
「如此，便算是禮成了。」
酒飲盡，凌鶴隨手把杯子丟在一邊，垂首看著眼前女子，一雙眸子極亮。
他從小看護到大的小姑娘，終於成了他的妻。
終於……
如願以償來到了他身邊。
四周門窗封得極嚴，讓人分不清時辰，只見屋內紅燭搖曳。
交杯酒後，可不就到最後一步了……
謝棠芝想著，臉上又燙了。
「成過親了，是不是該先叫聲相公來聽聽？」
凌鶴湊近她。
他不許人躲開，捏著謝棠芝的下巴，讓她直視著自己。
「我……」
謝棠芝張了張口，卻怎麼也喊不出來。
「罷了，不欺負你。」
凌鶴倒也沒勉強，輕聲哼笑著，輕描淡寫放過了她。
隨即，又主動伸手去拆她頭上繁瑣的金冠。
「先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摘下來，戴了一日，你不累麼？」
當然累。
她都快感覺，腦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謝棠芝心中腹誹，由著人替自己解開了那些重若千鈞的首飾，又褪去了最外層的婚袍，最後被人擁著坐在床邊。
仿佛預料到了下一步要做什麼，謝棠芝小臉深紅，近乎不會說話了。
她咬著唇，「我們這樣，是不是太快了？」
雖說今日是成親了，可重生回來那麼久，她還是有些不習慣……
「什麼太快？」
凌鶴頓了頓，一時沒反應過來似的。
半響，才回過神，她的話是什麼意思。
當即，輕笑出聲。
「我只是想這樣同你說幾句話而已，這樣也不可以麼？」
笑夠了，凌鶴擺正臉色，故作一本正經地問。
謝棠芝：「……」
「你覺得什麼太快了？」
凌鶴又問。
「別、別說了……」
謝棠芝只覺尷尬，此時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好了，不欺負你。」
凌鶴逗弄了半響，才又放過她，緩緩道。
「咱們好好說會話。」
兩人的婚事到這一步，已是完全出乎謝棠芝意料了。
謝棠芝點點頭，心裡一直惦念著方才排位的事，忍不住問他。
「你方才所說，凌相不是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活了兩輩子，她也從未聽凌鶴提起過。
「我從前不姓凌，姓沈。」
凌鶴眯了眯眸，臉色微沉下來，輕聲道。
謝棠芝愣了愣。
隨即又聽他補充。
「前朝將軍沈樅那個沈。」
謝棠芝心中大驚。
男人的話，已經徹底超出了她的預料。
「此事有關我當年的身世……有些複雜，說來也沒什麼好聽的，無趣得很。」
凌鶴輕笑了一聲，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心中不知想到什麼，眼眸也跟著紅了一圈。
他不願被謝棠芝看到如此狼狽的模樣，微微彎下腰，把小姑娘抱得更緊。
隨即，伏在耳邊問她。
「你想聽嗎？」
謝棠芝還未從驚詫中回神，聽言，確實想也不想就點了點頭。
「我想。」
有關凌鶴的一切，她都想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