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府上養了三四日，謝棠芝傷勢才好得差不多了。
那日唐家被抄之後，有關他們與凌鶴的事，被傳的滿城風雨。
那天之後，謝棠芝也沒再見過凌鶴。
她心中掛念，等傷好了，即刻便去了凌府找他。
入了凌府才走到前廳，尚未進去，卻聽裡面傳出一道男聲。
「那謝永寧在朝中如此彈劾您，當真不會有事麼？」
聽到熟悉的名字，謝棠芝腳步一頓。
鬼使神差地停下來，沒有立刻進去。
裡面的人似乎也沒注意到她，還在繼續說著。
「這人當真是想上位想瘋了！竟誣陷您貪墨唐家家產……」
「跳樑小丑罷了，不必管他。」凌鶴神色倒是平淡得很。
謝棠芝聽得皺了皺眉。
謝永寧？
不等她深想，就聽後方有個小丫頭喊起來。
「郡主？您怎麼不進去？」
話一出，裡面的人立刻有了反應。
「誰在外面？」
謝棠芝莫名有種被撞破的尷尬，主動走進去。
「是我。」
凌鶴這才放心，擺擺手讓親衛下去，又挑眉看她：「你何時也學會偷聽了？」
「我是恰巧聽到的……」
謝棠芝拒不承認，走到他旁邊的位置坐下，又問。
「他說的，到底怎麼回事？」
「謝永寧……他為何要……」
「鄔子余走後，他頂替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凌鶴隨口解釋。
說著，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大約是為了能早日升職？」
「別開玩笑了。」
謝棠芝抿了抿唇，看著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卻笑不出來。
「慌什麼？」凌鶴摸了摸她的臉側，無奈笑起來。
「區區一個他，還不能拿我怎麼樣。」
「他愛彈劾便隨他去，要調查也無妨……」
凌鶴語氣十分鎮定，甚至稱得上是自大。
「我倒要看看，他能掀出什麼浪花來。」
謝棠芝狐疑地看著他，「……真的沒事？」
「真的。」凌鶴認真頷首。
「不騙你。」
「你就不必為這些事操心了，不如好好替我想想，過些日子去你府上提親，要準備些什麼？」凌鶴挑眉，認真道。
謝棠芝臉一下紅了，「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麼！」
「誰胡說八道了？」凌鶴眉心微蹙。
「我是認真的。」
「去郡主府下聘，怎麼著也得十里紅妝……再把我手底下那些鋪子，也全都給你，夠不夠？」凌鶴神情罕見嚴肅。
他說完了，半響沒等到回應。
當即，又低頭去看小姑娘微紅的臉，「你不會不願意吧？」
謝棠芝微惱，正要說什麼。
話才到嘴邊，又被他搶先。
「不願意也無用，我可記得，你從前已經答應過一次了。」
「即便是擄，我也要把你擄回來當媳婦兒！」
謝棠芝被說得不太好意思，瞪了他一眼。
「胡說八道。」
「你還沒回答我，到底願不願意？」凌鶴挑眉，緩緩湊近她。
帥氣的俊臉在她眼前一點點放大。
「等你來下聘之日再說。」
謝棠芝沒給出答案，只道。
說著，又故作嚴肅：「我答應，祖母還不一定同意呢。」
「畢竟，你在外可是個惡貫滿盈的混帳。」
那日，她本來想將被老夫人戳破的消息告訴凌鶴。
卻不曾想，轉頭人就被抓進了大理寺。
如今有機會了，謝棠芝逗弄的心思卻起來了。
凌鶴神色果然變了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無妨。」
半響，他才眯眸道，「我會讓她老人家同意的。」
「你又在打什麼主意？」謝棠芝狐疑地盯著他。
總覺得這人沒安什麼好心。
「這……」凌鶴拖長了語氣，半天沒說出兩個字。
等謝棠芝眼看要不耐煩了，他才接著道：「不告訴你。」
謝棠芝：「……」
兩人說笑了好一陣，直到外頭有侍衛進來，在凌鶴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凌鶴眸色微變，緩緩站起身。
「你有事要去忙嗎？」謝棠芝下意識問。
凌鶴頷首，「一點小事。」
「你先回府去，待我把麻煩處理完了，再來看你。」
謝棠芝也沒打擾，點點頭，起身離開了。
她並未料想到的是，才剛一出府，就碰到了某個熟悉的身影。
謝永寧站在馬車旁，原本只是遠遠看著，直至見到她出來，三作兩步跑上前。
「棠芝！」
謝棠芝皺眉，本能後退了兩步。
雲煙抬劍，攔住想繼續靠近的人。
「你又來找他了？我不是同你說過——」
謝永寧有些氣急敗壞。
就像是面對不懂事的妹妹，屢教不聽，未免會惱怒。
「我不是也同你說過了麼？」
謝棠芝嗤笑，打斷他。
「我的事，與你無關。」
「他不是什麼好人！你若執意靠近他，早晚會被他害死的！」
謝永寧咬著牙。
「即便是死了，也同你沒有關係吧？」謝棠芝輕嗤。
她上輩子不就已經死過一次了？
正是被謝家人所害。
如此說起來，謝永寧才是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人。
「我都是為你好，即便你心中再多怨恨……也不該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啊！」
謝永寧更為激動，滿臉恨鐵不成鋼。
謝棠芝神情在一瞬間冷下來。
為了她好？
「那麼……故意上奏，說他貪污唐家產業，也是為了好麼？」
「他連這件事都告訴你了？」謝永寧驟然瞪大眼。
與此同時，似乎在心中更為確定了——
凌鶴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謝棠芝沒說話。
「他的確做了貪污之事，所以我才會去查！」謝永寧有些急切地替自己辯解。
「更何況，滿京城都知道，唐家全族上下是死於他的遷怒！」
「這樣的人，本就該得到懲治！」
一番話下來，倒是說的大義凜然。
謝棠芝更覺好笑。
「到底真是為了伸張正義，還是想藉此加官進爵……怕是只有你自己清楚。」
「這些，都不必告訴我。」
謝棠芝沒心思再與他多說，話落，轉身上了馬車。
獨留謝永寧站在原處，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捏緊了拳。
他做這麼多，都是為了謝棠芝。
全都是為了她！
早晚有一日，她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