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出門辦事，更深露重受了涼。」凌鶴面不改色道。
「那你身子也太弱了……」謝棠芝不疑有他，輕聲嘀咕起來。
「得多調養才是。」
凌鶴若有若無地點頭，沒說話。
餵他把藥喝完了，謝棠芝才又想起什麼，問他，「吃過午飯了嗎？」
「……沒胃口。」凌鶴蹙眉。
滿嘴苦澀，更吃不下了。
「那便是沒有了，我去廚房讓人做些粥來。」
謝棠芝自動忽略了他的抗拒，若有所思道。
說完，轉身走出了房間。
凌鶴無奈嘆了口氣，唇角卻微微勾著。
「下次再有這等事，不要再告訴她了。」凌鶴低聲道。
整個房間內只剩下他和雲姨兩人，不必想，也知道的對誰說的。
「您每次一生病，就喜歡自己躲在房裡熬過去，不吃藥不看大夫……若不請棠芝小姐來，您何時才能好？」
雲姨無奈嘆了口氣。
再說，這可是拉近兩人關係的好機會。
她將凌鶴自小照顧到大，最是清楚，他這些年為了謝棠芝，到底付出了多少心思。
如今，棠芝小姐好不容易願意親近他了，自不能放過機會。
凌鶴一時難以反駁。
他嘆息一聲，動了動僵硬的身體。
牽扯到雙膝的位置，即刻皺起了眉。
「是了，您膝上的傷還未換藥呢！奴婢這便去拿藥來……」雲姨這才想起什麼，匆匆轉身要走。
沒走兩步又被叫住。
「待她走了，再上。」
「……好吧。」雲姨知道他的顧慮，雖有些不贊同，卻也沒多說。
凌鶴還在沉聲道，「此事不要告訴她。」
「奴婢明白。」雲姨點頭。
說什麼出門辦事受寒，都不過是藉口。
真實的狀況，是他在丞相府被罰跪了一夜。
丞相有意折騰他，罰跪不說，還只讓他穿了一身單衣。
如此冷的冬日，跪上一整夜，只是發燒已然是萬幸了。
想著，雲姨嘆了口氣。
丞相對他和棠芝小姐走近頗有不滿，而凌鶴又是死腦筋。
他什麼都可以妥協，唯獨在謝棠芝的事上，不計後果，毫不退讓。
只盼著，少爺能早日脫離那個人的掌控，便不必受這麼多苦了吧……
謝棠芝端著粥回來，便見屋內一片沉寂，氣氛似有些怪異。
當下，疑惑起來，「怎麼了？這是……」
「沒什麼，是粥麼？我餓了。」凌鶴率先道。
經他一打斷，謝棠芝即刻朝他走了過去，「是雞絲粥，快喝吧。」
她坐在床前，動作仔細地，一點點把粥餵給他。
凌鶴唇角勾著，順從張嘴吃了下去。
一口吞完，面如菜色。
「怎、怎麼了？不好吃嗎？」
嘴裡的藥味還未散去，連帶著讓粥也變了味。
不說不好吃，只是讓人……有些作嘔。
凌鶴想著，面上只是輕輕搖頭。
「……不，挺好的。」
謝棠芝這才又放心餵下去。
雲姨識相地沒有打擾兩人相處，借著再去開藥為由，退了下去。
這一整日，謝棠芝都以不放心為由，留下陪著他。
凌鶴唯恐將病氣過給她，勸了好幾次都無果，只能放棄。
喝過藥，他也開始困頓，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謝棠芝坐在床邊，看著他俊朗的眉眼，抿了抿唇。
「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呢……」
……
凌鶴再度醒來，已是翌日清早。
他在床榻上睜開眼眸，一眼先見到了女子放大的臉——
她趴在床邊，小嘴微張，睡得正香。
這小姑娘，還說照顧人呢。
這般折騰下去，怕是得先將自己折騰病了吧？
他好笑地想著，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手。
屋內燒著炭火，小姑娘的手心也是暖和一片。
反而是他這個病了的，手腳冰涼。
謝棠芝被手上的觸感激醒，迷茫地睜開了眼。
凌鶴：「……」
「怎麼在這睡下了？偏殿還有床。」凌鶴表面故作若無其事，輕咳了一聲問。
謝棠芝並未察覺不妥，搖搖頭，「我怕離得遠了，半夜你又燒起來都不知。」
「……下次，傳個下人進來守著便是了。」
「你還想有下次？」謝棠芝睜大了眼睛去瞪他。
「……」
凌鶴失笑，「是是是，不會再有了。」
謝棠芝撇撇嘴，這才滿意似的，關懷地問，「你還難受嗎？」
「沒大礙了。」後者搖頭。
本也不是什麼大病，只是雲姨大驚小怪罷了。
謝棠芝不太信他，起身去摸他的額頭。
他躺得遠，想靠近，半個身子都得爬上床去。
謝棠芝認真去找他的腦袋，沒注意到腿上的動作，一不小心撞了一下他的腿。
正中膝蓋。
「嘶——」
凌鶴臉色瞬間大變，不受控制地倒吸一口涼氣。
「怎、怎麼了？你腿上哪裡有傷嗎？」
這副痛苦的模樣太過明顯，謝棠芝一下緊張起來。
「……沒有。」凌鶴深吸一口氣，緩和了表情，不假思索地否認。
「你別騙我了，你都疼成這樣了，指定是有傷！快讓我瞧瞧吧！」
謝棠芝皺著眉頭，滿臉焦灼，不由分說要去掀開被子。
凌鶴忙抬手壓住，制止她。
好不容易瞞過一日，若現在掀開，先前的事可就都兜不住了！
「……當真沒事。」
凌鶴擺正了臉色道。
眼看小姑娘還是滿臉不信，他輕咳嗽一聲，放輕了聲音，「只是不小心，被你撞到了要害之處……」
他這番話說得太過認真。
謝棠芝愣了一下，下一刻，白皙的小臉自下而上，變得通紅。
如同熟透了的果子。
「你、你、你……」她咬著唇，一臉羞惱的表情，似是想罵兩句什麼。
話到嘴邊又收住了嘴，瞪他一眼，直接轉身出了房間。
落荒而逃。
凌鶴看著人走遠，沒追上去，心情倒是十分不錯。
過了片刻，才將外面的侍衛叫來，「去套輛馬車，送她回府，就跟她說，我已經沒事了。」
「待過兩日傷好全了，再去看她。」
侍衛領命去尋了謝棠芝。
這次，她沒拒絕。
總覺得是被凌鶴耍了，但她又難以確定，自己是真的撞到了還是……
短時間內，她都不想再與這人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