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謝棠芝才用完早膳，春桃又主動上前問，「郡主，您都兩三日沒出去過了，今日陽光正好，可要出去走走？」
語氣帶著幾分試探。
謝棠芝轉頭瞥了她一眼，並未即刻回應。
春桃有些緊張似的，也不敢直視她的眼眸。
片刻後，才見謝棠芝頷首，「也好。」
「你覺得去何處比較好？」
春桃眼眸一亮，即刻道：「郡主若不介懷，奴婢直接給您帶路更方便些。」
「那就走吧。」謝棠芝頷首，起身點了點頭。
綠禾與雲煙本能跟上。
才剛上前兩步，就被謝棠芝叫停，「今日你們就不必去了，讓春桃帶著就好。」
「……啊？」綠禾有些詫異。
小姐從前可從未將她留下過。
謝棠芝也不多言，回首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目光，便隨著春桃出去了。
兩人四處晃蕩，又走到了御花園附近。
來到熟悉的涼亭前，就聽春桃忽然痛呼一聲，「哎呦。」
「怎麼了？」謝棠芝停下來看她。
「……奴婢肚子有些不舒服，郡主能否先去前面的涼亭坐坐？奴婢很快就回來。」
春桃為難地看著她。
謝棠芝答應得倒是爽快，「去吧。」
說完，自顧自走進涼亭。
才剛坐下沒多久，就見另一個身影也跟著邁步進來。
身影的主人語氣帶著驚詫，「郡主也在？真是巧了。」
謝棠芝回過頭，站起身，畢恭畢敬行了禮。
「皇上。」
小皇帝擺了擺手，「坐吧。」
他眉梢微揚，一副心情頗為不錯的模樣，輕嘆道：「朕不過一時興起出來走走，不曾想又遇見郡主了……」
「既然如此有緣，不如一道聊兩句吧？」
「皇上想說什麼？」謝棠芝沒拆穿他，輕聲問。
「昨日送走了文樂，算是了了朕的一樁心事了。」
小皇帝道。
他的嗓音還帶著少年人獨有的稚嫩，偏說話時又習慣性端起來，故作老成。
聽起來頗有些違和。
他說著，轉眼看向謝棠芝，「此事還要多謝郡主。」
不僅是謝她的提議，更是謝她勸了余苑。
「即便沒有我，皇上自己也能解決吧？」謝棠芝並不貪這一份功勞。
此事若說起來，解決方法一直都十分淺顯易見。
她不信小皇帝會想不到。
「可這次的確是你從中幫了忙。」小皇帝回道。
「若非有你主動勸過，由朕來提，總歸沒有那麼順利。」
余苑瞧著沒什麼心眼，但其實對他戒心重得很。
若他主動提起，只怕那小姑娘要以為，是他故意下套害她。
謝棠芝輕搖了搖頭，又有些好奇，「此次的事，難道太后沒有怪罪？」
人就這麼被帶走了，太后那裡不可能半點動靜都無吧？
「在宮中，還是在朕面前議論母后——」
「郡主就不怕惹禍上身？」
小皇帝沒答，忽而眯起眼眸看她，神色稍顯冷戾。
「若說惹禍，前幾日便惹下了，還是皇上先帶的頭。」
謝棠芝不慌不忙，輕聲反駁。
「倒是也不差這一回。」
言下之意——
你快說吧。
小皇帝面上笑意更濃，片刻才道：「此事母后確也有怪罪。」
「可余苑一個孤女，唯一的心愿不過是回到母親故土，若這都不應允，在朝中可說不過去。」
尤其是余苑的生父余太傅，生前在朝中名聲頗好，願意提他說話的人不會在少數。
太后垂簾聽政已是不妥。
對她而言，名聲的影響是極重的，所以容不得半點意外。
再如何生氣，也只能放余苑離開。
謝棠芝瞭然點點頭。
「還有一個問題。」
「嗯？」小皇帝微頓。
「皇上三番四次將臣女引來說話，是為什麼？」
謝棠芝好奇地看他。
小皇帝不解，「朕何曾引你來了？」
「皇上下次若有事傳喚，直接著人通報一聲便好。」
謝棠芝淡淡回應，「每回都讓春桃費盡心機騙臣女出來，未免太麻煩了些。」
從第一日開始，春桃的意圖便表現得十足明顯了。
她但凡還有點腦子，都不會看不出來，對方是有意為之。
小皇帝失笑，倒也沒有繼續裝下去。
「郡主果真聰慧。」
「那皇上是不是該回答臣女的問題了？」謝棠芝看著他。
小皇帝目光飄忽，落在遠處。
故作深沉似的沉吟了半響，才給出回答，「問凌鶴去。」
謝棠芝微愣，眸底浮現出幾分疑惑。
「今日聊得很高興，郡主日後有空，不妨多來此處坐坐。」
小皇帝卻不打算再解釋，說完後，便起身朝外走了。
只留謝棠芝一人站在原處納悶。
小皇帝走遠不過片刻，春桃便從另一個方向跑過來了。
「讓郡主久等了，還請郡主莫怪。」
她一副著急忙慌的表情，擦了擦額角不存在的汗珠，又問，「郡主可還想去何處逛逛？」
人也見完了，還有何好逛的？
謝棠芝搖了搖頭，「回去吧。」
接下去幾日，謝棠芝又回歸了寧靜。
太后的頭痛之症治療很順利，閒暇之餘，時不時會把謝棠芝叫去陪侍。
將她叫去了，太后也不搭理，大都是自顧自地看書或是練字。
謝棠芝便也在旁跟著看，並不多話，也不見不耐煩。
「你這丫頭，倒是靜得下心。」
太后練完了一幅字，隨手將其交給貼身的嬤嬤，轉眼去看謝棠芝。
謝棠芝垂首笑了笑，沒說話。
「看你這幾日陪了哀家不少，哀家可以允你提一個要求。」
太后將毛筆擱置在一邊，看著她道，「你可有什麼想要的？」
「……臣女沒什麼想要的。」謝棠芝稍頓了片刻才給出回應。
太后眯眸，「當真沒有？即便是昌郡一事，哀家也可答應你。」
距離當日約定也過去好幾月了，她倒不見這丫頭做過什麼，想比心中也是為難。
她不介意饒過謝棠芝這一次。
只當是此次治好了她頑疾的獎賞。
人雖是凌鶴帶來的，但到底是誰找到的——
太后心中自也清楚。
「……暫且沒有。」
謝棠芝明白了她的暗示，但還是搖頭。
太后微眯起雙眼。
下一刻，又聽人接著道。
「若是可以，能否容許臣女保留這個要求，日後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