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時光漫長而又短暫,若不是日出日落、氣候變換,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眨眼間,男孩長成了小少年,他也不知道自己多少歲,每天打獵,覓食,活一天是一天。
這一日,他追著頭野豬跑,野豬橫衝直撞,離開深山,來到了山腳,小少年緊追不捨。
狼王尋找到了伴侶,帶著伴侶到處玩,尋找食物的工作大多數他在做。
跑著跑著,一個踉蹌,腳底被絆了下,小少年低頭瞧,是條蛇,他一把抓住,拇指和食指中指準確捏住蛇的七寸,用力,蛇就沒了動靜。
這蛇約莫有一隻野豬腿重,給狼吃蛇肉,他吃蛇膽。
小少年把蛇甩到脖子上,繼續追,就這一會會兒的功夫,野豬已經跑出了幾百米。
他加快速度,冷不丁的,野豬的前方出現一個……人?
他腦中的記憶挺模糊了,只是那東西也用兩條腿行走,這是要和他搶野豬?
小少年的眼眸中迸射出嗜血的光,他的獵物,誰搶,他就弄死誰。
他隨手撿起一塊石頭,重重朝著野豬投擲過去,石頭精準打中野豬的腦袋,野豬被砸得左右搖晃。
小少年飛奔上前,拽住野豬堅硬的鬃毛,趁著野豬被砸得七葷八素,一拳頭揮向野豬兩眼中間的部位,一下、兩下、三下……拳拳到肉,野豬應聲而倒。
小少年站到倒下的野豬前,盯著對面的人。
傅奶奶被野豬嚇懵了,這時才反應過來:「這位……小朋友,我沒有想搶你的野豬,我只是來撿些木柴,多虧你救了我。」
面前的小少年個子挺高,身量消瘦,眉眼被額前的發遮擋住,看不清,卻能感覺到其中散發出來的森寒冷厲。
可是,傅奶奶還是判斷出,這孩子不過總角之年。
應該不到十歲。
這么小的孩子,怎麼會一個人在山裡?
看那頭髮,應該是沒人管的,怎麼活下來的?
小少年不說話,沖她呲牙,傅奶奶抖了抖,關注點居然是:誒?這孩子牙挺白!
小少年彎腰抓住野豬的一條腿,轉身離去。
幾百斤的野豬對他來說太重了,從山腳去往深山又是上坡,他把野豬拖在地上,走得不快,卻一次也沒有回頭。
傅奶奶怔怔的,若是她的小孫子還活著,大概也這麼大了吧!
接下去的幾個月,小少年照舊過著打獵的生活,他找到一個地勢高的山洞做了窩,裡面藏著他的寶貝,一些不知名的草和野果,采來的大蘑菇,曬乾的各種肉類,他還撿到幾塊中間凹進去的石頭當容器,在裡面盛了清水,洞口插上削尖的木棍用作防禦。
就算幾天不出去,他也沒那麼容易死了。
偶爾,他也會去山腳,又看到了那個奇怪的人類,那天她說的話,他好像有點能懂,又不太懂。
他的記憶很好,他知道,他不是狼,儘管不記得兒時的事,可他還記得他會的語言。
初來山里,沒人和他說話,他就自己跟自己說。
再大些,他不願意開口說話了,但每日,他會不斷地復盤那些語句,陌生又熟悉。
那個人類很弱,撿樹枝經常摔倒,小少年無動於衷,弱者不適合生存,這是大山的規則。
不過,那個人又挺能幹,她把枯樹枝堆起來,不知怎麼做的,就出來一團紅艷艷的東西。
小少年遠遠得蹲在灌木叢里觀察,等人離開了,他才緩緩移過去,紅艷艷的東西已經消失不見了,地上是黑色的灰燼,旁邊還有一個很小的盒子。
他用木棍撥拉幾下,盒子沒異樣,他用樹葉包住撿起來看。
方方正正的,上面畫著幾個桃子,還寫了什麼,他看不懂,盒子兩邊是黑色的,中間能抽開來,裡面有十幾根細細的木棒,一端裹著紅色的東西。
他就地坐下,看看那堆灰燼,再看看手上的盒子,若有所思。
又一次,那人又來了,小少年爬上樹,從高處觀察。
他的視力極好,很快發現了盒子的用法。
不過這團紅艷艷的東西有什麼用?
那人發現了一隻山雞,追上去,沒追到。
小少年彈出一顆松果,輕而易舉打死了山雞。
只見那人把山雞處理好,架在紅艷艷的東西上,漸漸的,山雞變了顏色,小少年聞到一股香味,像是小時候聞過。
他不動聲色,攀住樹枝盪走了。
就這樣,小少年學會了用火柴,學會了煮熟食物,不過他心裡並無太大喜悅,生的熟的一樣吃,餓不死罷了。
相安無事了一段時日,一天,小少年把一隻灰兔扔到那人腳下,當做是學習的報酬。
傅奶奶笑了,叫住又要轉身離去的小少年:「孩子,你想不想學說話?」
小少年沒有動作,兩根木棍尖的那頭對準她,依舊是防備的姿態。
傅奶奶不知他聽懂沒有,邊說邊用手比劃:「我抓不到兔子,你幫我抓,我教你說話,怎麼樣?」
說完,靜靜地等待著小少年的回應。
良久,小少年動了,他爬到附近最高的一棵樹上,向下望。
意思是,可以交易,但他不相信她,所以要這樣保持距離。
於是,接下去的日子,傅奶奶時常來山里,教小少年語言,少年只是坐在樹梢聽著,從未開過一次口。
傅奶奶也不知道他學會了多少,反正每次,她都能得到一隻野雞或者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