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素絹懶得理她,倆人雖說是同村,小時候還是鄰居,但生活已經走向了不同的兩個方向,她不是勢利眼,看不起普通工人,她在廠子裡和女工們關係都處得很好,可李招娣這人,她是完全親近不起來。
對兒子溺愛,對女兒苛刻,不像個當母親的樣子。
滬市大部分家庭對女孩子都很看重,不說寵愛,至少不會區別對待,李家這樣的情況實屬罕見。
「媽媽?」陸西橙打斷了母親的思緒,「還剩幾條?」
「橙橙,你們怎麼來了,剩最後一條三斤的,看看,多鬆軟。」蔣素絹拍拍棉胎,新棉花做出來的棉胎,瞧著就讓人歡喜。
曹琴和陸南緋都笑,橙橙還臉紅呢,帶對象回家時可大方了。
陸西橙才不是看到被子臉紅,她是想到了霍競川離開那天說的話:「橙橙,爸媽說,等我們結婚了,就讓我住進家裡來,以後,你不能再把我趕下床。」他有了名分,正大光明和妹妹一個被窩。
「姑姑,被子大,姑父也能蓋!」樂樂長高了,小被子蓋不住腿,奶奶就給她做了條大一點兒的被子,長腿姑父也要蓋大被子。
「不用蓋那麼厚的被子,小草說了,他們鄉下都睡炕,不冷的。」李招娣馬上說道,窮鄉僻壤,帶這麼多條被子回去不是浪費嘛,「而且橙橙,你對象是鄉下人,這新被子蓋沒幾天就黑了,聽嬸兒的,帶舊的就行。」
陸西橙板起小臉:「大嬸兒,我對象是鄉下人也比你是城裡人的女兒乾淨一百倍。」
她抱過蔣素絹手上的八斤厚棉胎:「劉小草冷不冷我不知道,反正這麼厚的被子,她肯定是蓋不上的,不僅她蓋不上,」說著,瞥了眼李招待發黑的舊棉胎,「你幾個兒子也蓋不上,我對象就能蓋上,他睡在暖暖的被窩裡,喝著熱牛奶,吃著小餅乾時,你兒子正在外面打零工吧,哎,鄉下人真幸福!」
敢說我霍哥哥,我霍哥哥再怎麼樣也比你們家過得好,略略略,氣死你!
「你……你……」李招娣被她說得嘴唇哆嗦,她兒子打零工怎麼了,打零工總比打野豬強,找了個髒兮兮臭烘烘的殺豬匠,有什麼好嘚瑟的!
李招娣極力不讓自己回憶殺豬匠上門送來的大禮,是他三個兒子捆起來也買不起的。
「哎呀,」陸西橙突然捏住自己的小腰露出苦惱神色,「霍競川在村里打到野豬,村里每次都要獎勵他二十斤豬肉,媽,我都吃胖了,您衣服要幫我做大一碼。」
蔣主任配合她:「那劉小草分多少啊?」
陸西橙伸出一個手掌,又彎起拇指和食指:「五兩?三兩?」不太確定呢!
李招娣暴走,殺豬匠為什麼不是她女婿,那樣二十斤肉就全是她的了!
她走後,朵朵抱住陸西橙的腿抬頭仔細看她:「姑姑一點兒都沒胖!」姑姑沒胖,姑姑小兔兔大了,臉圓圓了。
「當然啦!」陸西橙得意地轉了一圈,她現在借了霍競川一厘米,湊到一米六五,身材可好呢!
一家人抱著棉胎回家,今天還要縫被面,蔣主任打算好好教教女兒,習俗里,新娘的嫁衣要自己縫,現在沒嫁衣的說法了,但姑娘家出嫁,要自己縫一床被子的,不指望她全會,總要戳兩針吧。
才得意完的陸西橙愁眉苦臉坐在床邊,她想霍競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