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競川開始了為期個把月的軍營生活,用橙橙的話來講,就當成是一次軍訓。
霍競川被安排在新兵的營房,新兵們十人一間,那些民兵連的二十多人一間,自然是新兵們的居住環境相對好一些。
其實霍競川的身份還挺尷尬,同屋的都是正規的軍人,只有他一個編外人員,不過霍競川自己不覺得尷尬,他這個人適應能力好,儘管來得晚,沒兩天,內務水平就跟上了大家,沒給小戰士們拖後腿。
至於讓小戰士們叫苦連天的訓練,霍競川卻覺得很輕鬆。
來了第三天,半夜兩點,哨子聲響起,讓他們背上自己的行軍包和槍負重拉練,霍競川以為要去翻山越嶺,結果就爬了幾座小土坡,上面的植物長得稀稀拉拉,跟在平地走沒什麼兩樣。
幾十斤的裝備背在身上也不是負擔,到了營長級別,背得更重,霍競川走在隊伍中間,聽著小戰士們呼哧呼哧喘氣,他在想他的未婚妻。
如果橙橙在,恐怕走不了一里地就會撒嬌讓他背著,她是最不能吃苦的。
到了紮營的地方,他們這個排的小戰士累得倒下了,到底是新兵,體力和耐力還需要鍛鍊,霍競川跟著排長架起鍋煮飯,沒有炊事班跟著,什麼都要自己來,菜是別想了,一鍋糙米飯,每人兩個土豆,沾著粗鹽吃。
排長聞著飯香味笑:「競川,你在家裡經常做飯?」
「還行。」他能做的他都會去做,但有些很精細的菜還是得橙橙做出來才好吃。
「難怪,」排長指指那些小戰士,又指指自己,「我第一次出來拉練,做的飯那叫一個難吃,一半沒熟,一半焦掉。」很多當兵的都是窮苦人家出身,但大多數人還真的不會做飯,來了部隊才慢慢什麼都學會了。
「熟能生巧。」霍競川把自己的兩顆土豆扔進火堆里烤了烤,這樣更香。
在部隊,除了想橙橙,還有一點讓霍競川比較難受的,就是吃不飽,他們的伙食配給標準是一個月45斤米麵的主食,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待遇,到了營長級別家屬能隨軍了,家屬能去外面買了糧食自己開火,其他人吃的都是大差不差。
肉很少,據說是一個月三斤,霍競川一次都沒吃到過。
同時讓戰士們吃飽,部隊裡的炊事班在外出採購的時候,往往挑選的都是既便宜又頂飽的東西,最典型的就屬土豆。
土豆片、土豆絲、土豆塊,土豆泥,頓頓離不開土豆,霍競川這個不挑食的,幾天土豆吃下來,也開始想家了。
霍競川在啃土豆時,陸西橙在和三個侄子侄女一起吃小餛飩,這天是周末,趁著休息,曹琴和陸南緋都過來,把孩子放在這邊,和蔣素絹一塊兒去前頭弄堂口的彈花匠那裡彈棉花。
陸西橙前後給家裡寄過二三十斤棉花,蔣主任決定給女兒陪嫁八床被子,從一斤半到八斤的,一年四季都有了。
陸西橙陪三個孩子在家裡玩,陸雲謙還好,一個人對著棋能坐半天,陸雲朵和嚴佳樂小朋友就不行了,一個勁地問:「姑父呢,姑父去哪裡啦?」
霍競川給三個小傢伙一人包了二十塊錢的紅包,成功從長腿叔叔升級為姑父,加上他每次見面身上總能掏出零食,兩個小姑娘對他可喜歡啦!
「姑父去鍛鍊身體啦!」
「和小叔叔一樣嗎,姑姑,姑父是不是逃走了呀!」小叔叔是指陸北霽,從家裡逃走,是陸家的反面教育案例。
「不是的呀,姑父是姑姑送走的。」
「那姑姑為什麼要送走姑父,姑姑是不喜歡姑父了嗎?」
陸西橙撫額,小孩子問題真多!
希望她以後的寶寶不要是個好奇寶寶!
陸西橙帶了半天孩子,孩子在家裡關不住,她乾脆就領著他們出去找媽媽,各找各媽。
哦,陸西橙不認識彈花匠家,是陸雲謙領著她們仨,小小男孩子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往後看,嘴裡還問:「姑姑,姑父是不是不讓你一個人出門?」
「你怎麼知道的?」陸西橙摸摸他的腦袋,孩子營養好,小短髮又柔又順,再多摸摸,「小謙真聰明。」
陸雲謙頂著一頭亂髮,姑姑這樣子,換他,他也不放心呀!
比妹妹還不靠譜。
遠遠地,就看到一個門洞裡塵絮飛揚,蔣素絹站在外面,手上抱著一個厚厚的棉胎,曹琴和陸南緋抱著兩個薄一些的。
陸西橙牽著孩子走近,彈花匠在天井上方蓋了塊油布,年底了,嫁女兒娶媳婦的人家多,來彈棉花的也多,屋子裡鋪陳不開來。
「素絹,你家棉花有多的嗎,我家老二明年討老婆,讓做兩條被子,我才做了一條。」站在蔣素絹身邊的是劉小草的媽李招娣,看著那厚被子眼睛都在發亮。
八斤的被子,她都能做兩條了。
她家二兒子終於說定了婚事,是鞋廠的正式工,對方要求彩禮必須有一百八十元錢、一台縫紉機、三十六條腿,再有兩床被子。
李招娣心疼錢,但過了這村就沒這個店了,先答應了,把人娶進來再說,有正式工作的兒媳婦,可比陸家那個山嘎達里出來的女婿強一百倍。
蔣主任瞥了眼李招娣手裡的被子,冷笑,這棉花也不曉得是幾年的老棉花了,繃線居然還是白色藍色,是娶媳婦呢還是趕媳婦呢!
彈棉花的繃線有講究,分兩種,若是用於嫁娶,和師傅說一聲,他會用紅綠紗線來繃,比較喜慶,當然,每個棉花胎要多付五分錢。
另一種就是一般家裡用的老棉花胎,用黃白的紗線、藍線都可以,無所謂了,不是說藍色白色的線不吉利,但是家裡沒人生病,又有三個正式工人的家庭,若是連幾分錢都捨不得出,這樣的人家能指望以後對兒媳婦好?做夢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