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徐沈二人的下落

  第二天,陸西橙睡得飽飽的醒來,睜開眼看到的就是林圓怨念的圓臉,她嚇了一跳:「圓圓,你怎麼啦?」

  林圓五指成爪,很想掐死她:「陸西橙,你說你睡相好?你那叫睡相好?」

  陸西橙心虛,支支吾吾:「沒人說過我睡相不好呀!」

  林圓氣結:「你一個人睡,當然沒人說你啦!」

  才不是呢,霍競川和她一起睡,他也不說。

  陸西橙瞅瞅林圓的臉色,討好地朝她笑笑,迅速爬起來套上毛衣,然後狗腿的幫她敲膝蓋:「你再睡會兒,再睡會兒。」

  林圓撐不住也笑了:「睡什麼睡,快中午了,你對象都跑了三趟了。」沒見她衣服都穿好了嘛。

  「啊?這麼晚啦!」陸西橙看向窗外,確實有陽光透進來。

  「是啊,誰知道你這麼能睡。」林圓推推開,「你趕緊起床,等會兒我們吃飯啦。」

  說著,她先出去了,屋子裡只剩她和角落裡的蒙著頭的劉小草,陸西橙自顧自哼著歌穿衣服。

  過了一會兒,霍競川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語帶調侃地說道:「終於捨得起來了?」

  陸西橙仰頭笑:「嗯,你來幫我把被子抱回去。」

  霍競川走進來,把她團成一團的被子疊好,抱著往外走,他走在前面,陸西橙跟在後面,兩個人先回去小屋。

  等他倆走後,劉小草才幽幽從被子裡鑽出來,陸西橙的睡相好不好她不清楚,她曾經在陸家留宿過一晚,也是冬天,第一次睡那麼溫暖柔軟的床,她睡得太死,把陸西橙的被子都搶了去,讓她著涼感冒,後來,陸家再也沒讓她留宿過。

  她本以為,陸西橙這次和林圓睡一個炕也會鬧矛盾的,沒想到……

  還有那個男人,她那麼理直氣壯地指使他,那個男人肯定會百倍千倍地報復回去,以後有她苦頭吃了,劉小草心中的鬱結稍稍鬆散。

  霍競川抱著被子回到小屋,早上他過來,把幾個暖水瓶帶了回來,都灌滿了熱水,他兌了杯溫水遞給陸西橙「你先刷牙洗臉。」

  陸西橙坐在凳子上認真刷牙,她刷牙很仔細,左右上下里里外外都要刷好幾下,霍競川幫她把落下來的頭髮撥到耳後:「昨晚睡得好不好?」

  陸西橙點點頭,嘴裡含著泡沫,說不出話。

  霍競川捏住她的耳垂,小沒良心的,他擔心她睡不好,天沒亮就過來,誰知,跑了好幾趟她都沒醒。

  陸西橙吐掉嘴裡的泡沫,漱漱口,搖頭晃腦躲開他:「痛死了!」

  「我沒用力。」嬌氣包,他連一成力都沒用。

  陸西橙拍開他的手,耳垂微微一點紅,像顆粉色透明的花骨朵。

  霍競川怔了怔,起身把門推上,抱起她放在腿上,小心地再碰了碰那顆小耳垂,聲音軟了下來:「真的疼?」

  「一點點。」陸西橙抓起他的手,常年幹活,他的手布滿老繭,她太嬌嫩,他稍微捏一捏就會留下印子。

  「我吹一吹。」霍競川說著唇就要湊上來,被陸西橙一把推開,「不要,大白天呢,我要洗臉。」

  「好。」霍競川幫她倒了半臉盆溫熱的水,看陸西橙把臉浸到臉盆里咕嚕嚕吐泡泡,他則一手給她拿著手發,一手抓著她衣領。

  洗完臉,陸西橙抹著雪花膏問起昨晚的事:「沒找到人,大隊長怎麼說?」

  別怪她冷血,這時候才問,實在是那兩人讓她熱心不起來。

  「大隊長說不找了,他去公社報備。」

  王滿囤的原話是:是死是活,他不管了,隨他們去。

  昨晚幫著去找的人,有幾個當晚就發起了高燒,好在大隊的老大夫臨走前留了些常用藥,熬了給他們喝下去,今天燒退了,如果有反覆,還要想辦法送去縣裡醫院看看。

  除了他們,知青點,前進大隊各家各戶都在討論徐晉杭和沈安寧的去向,不是關心,純粹是好奇。

  而折騰了他們半宿的倆人到底去了哪兒呢?

  其實,徐晉杭帶著沈安寧剛走出前進大隊沒多久就後悔了,太冷了,他穿著棉鞋,在村里,很多路被清掃過,小心著點勉強能走,可到外面,鞋很快就沾滿了雪,冰得刺骨。

  他說張嘉寧是大少爺,他何嘗又不是,雖然是個男人,卻是被他媽嬌養著,從來沒吃過苦的。

  想要寄信的火熱情緒被擊退,然而回頭,又是白茫茫一片,只有沈安寧瑟瑟發抖,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徐知青,我們還去嗎,到公社要很遠吧,我們要不回去叫個牛車?」

  牛車?

  徐晉杭當然想坐牛車,他還去牛棚找過老王頭,可他端著城裡人的架子,又和人家沒交情,老王頭怎麼可能這種天氣單獨給他送到公社去。

  「既然你冷,那我們先回去吧。」徐晉杭很體貼地道,他沒說回去幹嘛,反正先回去,順著台階下了再說。

  正當他們準備往回走時,一輛爬犁從另一個岔路口駛過。

  在東北,冬季出行,除了馬之外,冰天雪地里爬犁是個重要的交通工具。寒冷的雪野上,爬犁由牲口拉著能健步如飛。

  不過,現在農村爬犁使用的並不多,主要是牲口太珍貴了,它們的主要作用是耕地,冬天它們和人一樣,都是要修養身體的。

  徐晉杭二人見到的爬犁是人私下裡養的兩隻狗拉著的,專門在冬天做些拉貨拉人的生意,所以,前面的老頭一見他們就扯著嗓子喊:「小子,去哪兒,上來坐。」

  徐晉杭是有警惕心的,可他實在太冷了,問了幾句,對方只收五毛錢,能送到公社,他就毫不猶豫地付了錢,和沈安寧一起坐上去。

  一開始,兩個人坐得矜持,中間隔了一個位置,可狗跑得快,呼呼的風帶著冰渣子直往他們身上臉上灌,兩人越靠越近,最後幾乎是抱在了一起。

  到了公社,兩人又傻眼了,因為公交車停運了呀!

  徐晉杭從未想過公交車會停運這個問題, 在京城,公交車是連大年三十也照常運行的。

  小地方到底不行,這麼沒有服務精神,徐晉杭覺得他有義務像上面反映下這個問題。

  沈安寧也不知道公交車過年期間,或者說下大雪是不開的,她雖然重活一世,上輩子嫁人後李家對她不錯,但李家條件就那樣,根本不可能供她三天兩頭往縣裡跑,她又不屑和村婦們聊天,當然,聊了,村婦們估計也不清楚,鄉下人一年也不進幾次城的。

  拉爬犁的老頭沒走,也不說話,就看著他倆,他戴著個灰撲撲的狗皮帽子,身上穿著件羊皮外套,褲子也是羊皮的,在外頭跑慣了,很能抗凍。

  今天小年夜,都在家裡過節呢,天又這麼冷,誰沒事出來啊,所以,這裡除了他們仨,找不到第四個人了。

  徐晉杭和沈安寧等了半天也沒見車來,只得問老頭:「大爺,你能拉我們去縣裡嗎?」

  老頭似乎有些猶豫,他看看天色,很是為難的樣子:「哎,我趕著回家呢,我家裡晚上做白面饅頭,我等著回去吃呢。」

  徐晉杭急了,要是他不拉他們,他們在這前不著村的公社要咋辦?

  因為看不上公社,他連公社幹部們辦公的地方在哪兒都沒去過,也沒拜訪過。

  「你拉拉我們,多少錢我都出。」他脫口而出。

  老頭還是沒點頭,他指了指來的方向:「要不你們回去吧,不過我不能拉你們了,我家在東邊的,我要往東邊去。」意思就是既不拉他們去縣裡,也不能把他們拉回去。

  「你怎麼能這樣,是你把我們拉來的,你就要把我們拉回去。」沈安寧見老太軟硬不吃,馬上站出來說道,「我們又不是不給錢。」在她眼裡,徐晉杭手裡的錢就是萬能的。

  老頭瞅著面前這倆人,張開閉口錢,人很年輕,男的棉衣一個補丁都沒有,他估摸著是城裡來的知青嗎,知青嘛,人傻錢多的,不好好敲一筆,都對不起他今天出門找活計。

  髒兮兮的手套緩緩比出三個手指:「拉你們可以,這個數。」

  「三塊?太貴了。」沈安寧覺得貴,公交車一趟才五毛,他居然敢要三塊,翻了好幾倍。

  徐晉杭覺得這個價格可以接受,三塊錢而已,他出得起。

  他剛要說話,老頭呵呵兩聲:「不是三塊,是三十。」

  三十!

  這下連徐晉杭都倒抽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抽進喉嚨,進入肺里,冷得他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爸一個月工資才一百不到,他一趟車要三十?

  「愛去不去,我走了。」老頭說著作勢要架著爬犁離開,他渾身上下包得嚴嚴實實,這倆人沒見過他長啥樣,也不曉得他家在哪兒,所以他壓根不怕人去舉報。

  有膽子養狗做私活,咋能畏手畏腳呢,一年就靠幾個傻子來賺錢了。

  見他要走,徐晉杭又慌了,如果是之前,或許還能叫沈安寧先回去前進大隊叫人來接他,可是在這裡,沈安寧鐵定走不回去的,他倆會凍死在這兒的。

  他身上現在有七十多,錢是給的起,但三十……真的太高了。

  可他哪裡和人討價還價過,一時不知怎麼開口,他看向沈安寧,沈安寧低著頭正懊悔呢,她剛才不應該說三塊太貴的,只有那些個斤斤計較的普通婦女才把貴啊便宜掛在嘴上,有錢的官太太可是看中從來不在乎價格的。

  於是乎,會講價的不講價,他們最後還是用三十塊錢坐上了爬犁,被送到了縣裡。

  這老頭是個精明人,他怕送進縣會被逮住,離城門老遠就停了下來:「你們沿著這條路再往前走五里地就到了。」說著把兩人強行拖下車,架著爬犁揚長而去。

  留下徐晉杭和沈安寧在風中瑟瑟發抖,而此時,已經到了下午四點多,天色漸暗,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

  沈安寧的兩個辮子結成了兩根冰條,額前的頭髮也結了冰,搭在額頭,她的臉又痛又癢,手已經沒有了知覺。

  徐晉杭比她好不到哪裡去,在東北,普通的棉衣根本不能抵抗這麼長時間在戶外活動。

  兩人身子一歪,齊齊倒了下去。

  不過他們命不該絕,沒過多久,一輛運煤的車從城外駛來,見地上躺著兩個人,順手就給救了,進到縣裡,把人扔在醫院,又冒著黑煙開走了。

  ……

  前進大隊,這兩人只是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知青點連同張嘉寧在內都沒說要再去找的話,專心準備年夜飯。

  怎麼找?去哪裡找?自己的命不要了?

  他們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不錯,難道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了?再說,大家關係也就那樣,找過了,找不到,問心無愧,這就夠了。

  知青點今天的年夜飯吃得很早,下午一點多就開始了。

  後世人都說過年越來越沒有年味,以前過年熱鬧,但是在七十年代初,說年味吧,也不盡然,主要還是那個氣氛,大家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吃吃喝喝。

  一大盆兔子肉,一鍋豬肉燉粉條,還有之前包的餃子,每人分幾個,還要留幾個放到大年初一,寓意年年有餘。

  「欸,我們河裡沒有魚嗎?」陸西橙問,她以前在紀錄片裡看到過,東北一到冬天,人們都會去冰凍的河上釣魚,砸個洞,魚會自己游過來,她怎麼沒見過?

  除了上次在李爺爺家吃過一次魚,知青點可是一次都沒吃過呢!

  「有的,我們這邊是兩年網一次,今年正好是休漁期。」林舒說,前進大隊的一條河和一條溪水量充沛,魚是有的,不過這些魚要兩三年才能成長為大魚,上面規定了兩年網一次魚,網的魚一部分要交上去的,剩下的可以社員們分配。

  霍競川把自己碗裡的餃子夾到陸西橙碗裡:「快點吃,吃完我帶你出去玩。」

  「玩什麼?去哪兒玩呀?」陸西橙最喜歡玩了,可是外面太冷了,她只能在院子裡堆小雪人玩,她還堆了小貓小狗,可惜沒技術搭個房子,小貓小狗小雪人沒房子住,好可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