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包裹不大,霍競川簽字取了,走出門的時候,突然想到什麼,又轉身進去,對著裡面的工作人員道:「同志,我打個電話!」上次楊繼忠走的時候留了號碼,和他說郵局能打電話,讓他有事聯繫他。
霍競川掏出口袋裡的小紙條,按照提示撥了號碼,經過幾次轉接,終於通了,電話是楊繼忠家大院的,聽聲音是個大爺接的,霍競川說了要找誰,大爺就跑去叫人了。
過了五分鐘左右,話筒重新被拿起,傳來一個吊兒郎當的男聲:「喂,誰找我呀?」
「忠子,是我!」霍競川的聲音很有辨識度,楊繼忠一聽就認出來了,馬上變得狗腿起來:「川哥?川哥你找我有啥事啊,你那邊現在冷不,上次拿回去的棉花夠用嗎,我留了幾斤在院子裡,你要是不夠就去拿!」他囉里吧嗦像個老太太。
他當初留電話只是順便,可沒想過川哥能找他啊,接到電話,可把他激動壞了。
楊繼忠談性很濃:「川哥,你都不知道在家多無趣,三大姑八大婆,東家長李家短,還不如賣……」
「忠子,」霍競川忍無可忍打斷這個話嘮,「我這次是想找你幫忙!」
「川哥,啥事啊,你儘管說!」
「上次你說能弄到自行車票,這個我自己想辦法,你幫忙問問能不能弄到收音機票,或者直接買一台,錢不是問題!」霍競川直接說道。
縣城的供銷社每個月有五輛自行車的份額,收音機卻一年也沒有幾台,霍競川想買,只能弄了票去省城買。
「收音機?川哥,你咋突然想買這個,收音機可沒有自行車有用啊!」那就是個消遣的東西,不像自行車,能騎著跑老遠,還能載貨。
「給你嫂子買的!」霍競川言簡意賅,小姑娘在鄉下沒啥好玩的,他白天不能一直陪著她,怕她無聊,給她買台收音機聽聽。
楊繼忠那顆心啊,真是酸溜溜的,他早該猜到的,以前都不待搭理他的,突然找他,能是為了啥,都是為了嫂子唄!
「行,我出去尋摸尋摸,多花點錢應該能弄到的!」楊繼忠不敢保證,只能說自己盡力辦到。
「好,那就這樣,掛了!」說完,電話「啪」一聲掛斷。
電話那頭的楊繼忠被京城的風吹得凌亂,兄弟是幹啥的,是用來扔的。
霍競川掛了電話,又撥通另一個早就背出來的號碼,陸父陸母又給女兒準備了這麼多東西寄來,肯定很關心橙橙在鄉下的生活,他既然來了,就去個電話報個平安,讓他們安心。
「嘟嘟嘟!」等了一會兒電話接通,「叔叔您好,我是霍競川。」
陸國平驚訝:「哦,是你啊!」陸父也不知道怎麼稱呼他,叫競川或者小霍太熟稔了,都沒見過面呢,叫霍同志吧,畢竟是姑娘現在的對象,過於客氣,「你來縣裡了?橙橙呢?」
「昨晚降溫了,我怕她路上著涼,沒帶她出來。」霍競川解釋了下,「您們寄來的包裹我今天過來取,橙橙把票給了我,我買了大米回去。」
「嗯,你做的對,那孩子從小嬌氣,吃不慣粗糧,要是不夠了,和家裡說,我這邊再想辦法換一點糧票!」
「夠的,我今年分到的糧食不少,換了一部分細糧,還有,您知道的,我賣野豬,錢有,也淘換了一些糧票,橙橙要吃的糧食足夠,您放心!」霍競川很誠懇,別的本事他沒有,但目前讓小姑娘吃飽是沒問題的。
「說到你那個野豬,你們有肉留著自己吃,我們不缺,不要給家裡寄了。還有毛衣,她才多少錢,就敢買這麼多毛線,你別什麼都聽她的,小孩子家家不懂事。」霍競川賣出去多少野豬,秦廠長都不清楚,陸父就更加不知道了,在他看來,就是運氣好在山裡抓到幾頭,賣掉一些,自己留一些,能剩多少呢,肯定要省著吃的。
其實陸西橙寄去的豬肉是她別墅里的,經過調味烘製吃不出是飼養豬還是野豬,霍競川不能說豬肉是陸西橙的,正常人怎麼可能有那麼多豬肉,只得硬著頭皮認下了:「好。」至於以後再寄,以後再說吧,了不起他再被罵幾句,他說起另外一件事,「叔叔,我找了鐵路上的關係,明年可以直接托人在火車上帶東西,需要滬市那邊有人接收。」
陸國平嘆氣:「你有心了!」小伙子除了家世差一點,做事情確實周全穩妥,「這邊我來安排,你快回去吧,照顧好橙橙!」
「好,那叔叔你們也保重,下次我來縣裡再聯繫您!」說完,他對對面先掛了電話,才放下話筒。
兩個電話打的時間不短,並且都是跨省的長途電話,霍競川付了好幾塊,付錢的時候,櫃檯里的小哥一直朝他看,這年頭極少有像他這樣打電話的,除非是重要的事,一般都是寫信或者發電報。
小哥還好心提醒他:「下次你發電報吧,電報便宜!」
霍競川不置可否,電報便宜是打的字少,要事無巨細交代,並不比打電話划算。
走出郵局,霍競川又去了趟廢品收購站,這次沒發現什麼好木料,倒是發現塊黑乎乎的東西,霍競川撿起來,好像是硯台,沾滿了灰,隨意丟在角落裡。
他把灰拍掉,能看到上面印刻的花紋,想到陸西橙喜歡漂亮的東西,就把硯台收了起來,拿回家給她玩。
他又捆了一摞報紙,陸西橙說過,在沒有其他媒介了解外部信息的時候,就多看報紙,所以他每次來都會帶一摞回去,有些是最近的,有些是前幾個月的,粗略整理一下,花了兩毛錢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