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先生是死後十幾年才被人發現留下了山河冊這樣的著作,可當大家終於知道他有大才的時候,他已經化成白骨。
顧錦安在文章里說:男兒大丈夫,不應如狂士般貪功,也不應如孤山先生般棄名,人活一世,有才能者應享受尊榮,有大錯者該受盡世人唾罵。
這話說的,鄭父是立刻扒拉著鄭家的嫡支里可有適齡的姑娘,想要拿來配給顧錦安。
……
夏夫人躺在軟榻上,前面隔著一個屏風,虛弱的道:「狀紙上所言非虛,請成班頭回去轉告知府大人,求他幫忙做主,讓夏連氏與夏固析產和離。」
夏固做的畜生事兒整個金陵都傳遍了,夏夫人要析產和離,成班頭覺得很正常。
他也就是走個過場,問了幾個問題,再讓帶來的書吏寫了張供詞,讓夏夫人按手印:「這份供詞就是您剛才說的話,我們記下來了,夫人按個手印,我們拿回去,知府大人看了沒問題就會給你們和離書。」
純兒從屏風後出來,把供詞拿進去。
夏夫人看著這份和離供詞,流下眼淚來,捨不得按手印。
純兒見了道:「夫人快按吧,按了您才能得償所願。」
這話別有深意的,只因夏夫人不願意跟夏固和離,想跟他做一輩子的夫妻,可胡觀主說了,要是夏夫人想要死後跟夏固合葬,必須和離。
只有夏夫人跟夏固和離了,外面的人才會相信夏固做的惡事是真的。
夏夫人沒辦法,為了死後能跟夏固同穴,只能把手印給按了。
純兒把供詞拿出去給成班頭:「有勞差爺了,還請府衙早點判我們夫人和離,夫人她是再也不願意跟夏畜生多做一天夫妻。」
成班頭收下供詞後,衝著屏風道:「夏夫人放心,和離書很快就會下來。」
快要過年了,府衙的人都盼著過年放假,誰都不願意為夏家的破事浪費太多時間。
夏夫人聽到這話是哭出聲來,成班頭只以為她是委屈哭的,並沒有多想,很快就帶人離開了。
成班頭走後,純兒回到屏風後,冷笑著勸道:「夫人別哭了,夏固有什麼好的?你被他害了這麼多年,理應跟他不死不休才對,怎的還這麼捨不得他?」
又嘲諷道:「顧家二姑娘說得沒錯,您真是一條狗,一條瞎了眼,不明是非,只為夏固所用的狗!」
「你……」夏夫人氣得不輕,可她因著中毒已經是油盡燈枯,實在是沒力氣罵純兒,還求她道:「你去幫我給小魚帶句話……讓她等和離書下來後再允許我跟夫君重新拜堂成親,行嗎?」
純兒驚了,夏固那樣的畜生,夏夫人竟然還想嫁第二次:「夏連氏你當真有病!」
說罷不再搭理夏夫人,喚來兩個丫鬟把夏夫人扶進裡屋歇著。
「看好夫人,和離書沒下來之前,不能讓她死。」純兒交代道。
「是。」兩個小丫鬟應著。
府衙的和離文書下來得很快,第二天中午成班頭就把和離文書帶來了,還帶來了析產的文書。
夏家的產業一半給了夏夫人,一半給了夏家三兄弟,他們三兄弟算是苦主,雖然不是夏固親自,可爹娘皆是被夏固所害死,三兄弟從小又被夏固虐待,理應得到金銀補償。
胡觀主則是把夏家的財產分成兩份,夏二夏三一人一成,餘下八成全部給了顧錦里家。
乘風早在剛到夏府的時候就已經把夏家的產業清點清楚,把冊子交給胡觀主。
胡觀主很快就把這些東西挑出來分給顧錦里兄妹:「大部分已經折成現銀,但有兩個莊子、金陵府城的兩座宅子、以及三個鋪子極好,如今想要在金陵買到這樣的莊子、宅子、鋪子是極難的,我幫你們轉了兩手,給你們留下來了,這是契書,你們拿著吧。」
顧錦里跟顧錦安都是實在人,尤其是顧錦里特別愛錢,自然不會拒絕,歡歡喜喜的收下了,說道:「觀主是個好人,但有些醜話我們兄妹要說在前頭。我們會跟魯家一系來往是看在我娘的份上,要是魯家一系不珍惜咱們兩家的情分,那我家也不會在乎魯家一系的想法。」
她笑了笑:「畢竟我們不欠魯家的,而魯家的處境很危險,到現在還不敢冒頭,只敢讓夏固這些嘍囉打臉大楚。我們顧家人只想好好活著,可不想跟魯家一系一起找死。」
她看著胡觀主,重申一次:「魯家是魯家,顧家是顧家,顧家的事兒,輪不到魯家來插手。您把這話告訴魯家一系的人,別嫌棄我們說話難聽,是夏固做的事情太噁心,他敗光了魯家一系的好感,魯家一系想要算帳就去找夏固。」
最後,她盯著胡觀主說了一句:「魯家一系要是敢找我們家的麻煩,我會跟你們魚死網破!」
胡觀主知道她不是說笑,顧錦里不是個手軟的人,如果大家好好相處,那就相安無事;如果魯家想要完全控制顧家,那顧家就會直接去告官,告知官府魯家一系的事兒,大家魚死網破。
胡觀主不想魯家一系毀於一旦,點頭道:「你放心,我會把你的話轉告魯家一系裡能說得上話的人。」
至於這個人是誰,胡觀主沒說,魯家當家人還不想讓顧家人知道他的存在。
顧錦里見胡觀主答應了,拿了契書跟一大盒子銀票後,說道:「這裡的事兒就交給觀主了,我們要回家了。」
如今已經是臘月初八,顧錦里他們得趕著回去過年,且因著夏固做下的畜生事,這兩天是天天有人來夏府大門潑糞。
沒錯,大楚人就是這麼直接!
雖然夏府的宅子大,足足七進,顧錦里他們是住在後宅,不會被外面的事情影響到,可天天聽澤子來報說:「安哥兒、小東家,大門又被人潑糞了。」
這誰呆得下去?還是趕緊走吧。
胡觀主點頭:「你們請便吧。」
不過在離開之前,顧錦里、顧錦安、羅武還去看了一次夏固,把那張和離書遞給夏固看。
夏固躺在床上,已經說不出話來,捧著和離書眯著眼睛許久才看清……這竟然是夏夫人跟他的和離書,那個賤婦竟真的捨得跟他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