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手段

  次日，當新學期的首次模擬考試分數揭曉，首節課堂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束縛，學生們的注意力早已飄向了別處。

  直至班主任輕步走來，將滿載著全班同學心血的成績單張貼於教室門口的公告板上，瞬間，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驅使著眾人蜂擁而至，場面熱鬧非凡。

  須臾之間，同學們表情各異，有的嘴角上揚，綻放出勝利的喜悅；有的則面色沉靜如水，難辨悲喜；更有甚者，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待人群逐漸散去，齊明月與李尖尖才過去觀看，她倆的成績最好找，一個從上往下，一個從下往上，一眼就看到了。

  「第三名？完了！這下我媽又要罵我了。」齊明月輕嘆，眉宇間難掩失落。

  而李尖尖，眼眸中卻閃爍著閃亮的光芒，興奮地喊道：「第三名？我也是第三名耶！」隨即，她轉身給了好友一個大大的擁抱，蹦蹦跳跳地宣告：「我是倒數第三，哈哈，我進步了，我進步了！」

  齊明月：？？？

  果然，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再看全班成績第一位，依然是賀子秋，全班第一，全校第一，每一科都是近乎滿分的成績，人家到底是怎麼考的呀？

  而且人家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對考試成績似乎並不在意，這份淡然與卓越，讓齊明月心中莫名湧起一股暖流——她雖不及他，但能緊隨其後，這不也是種微妙的幸福？

  ……

  教師辦公室。

  成績公布之後，按照習慣，自然是班主任挨個找學生談話，成績好的勉勵，讓他不要驕傲，成績差的好好教訓。

  學生們就是這樣，沒有生活和家庭的壓力，所以必須經常將他們歪了的心思扳回來，不然就會鬆懈下來。

  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可能一個鬆懈跟不上課程進度，以後就再也追不上去。

  一直到李尖尖，看見這個喜笑顏開考倒數第三名的姑娘，班主任都有些無語。不過這傢伙這麼好心態，最起碼不用擔心她因為考得不好跳樓了。

  「李尖尖，倒數第三有什麼好驕傲的？人家唐燦剛從外地轉學過來，根本不熟悉考試範圍，你本質上還是倒數第二！

  再說了，倒數第二和倒數第三有區別嗎？你說說有區別嗎？啊！」班主任大聲質問道。

  李尖尖理直氣壯，一本正經地回答：「有！」

  班主任：？？？

  「去門口站著去！」

  ……

  下課鈴聲響起，結束了第一節課的緊張氛圍。

  賀子秋在教室門口踱著步，視線不時落在站崗的李尖尖身上，對她那挺拔如松的站姿投以讚許的目光。

  不愧是他的妹妹，站了一節課，精神依舊飽滿，那股子勁兒，好像隨時都能蹦躂起來給他兩腳似的。

  李尖尖怒視。

  「子秋哥，有你的禮物！」這時，一個男生手捧精美的禮盒，笑眯眯地走來。

  這一學期來，賀子秋憑藉其深厚的學識和獨到的見解，成為同學們心中的「學神」。無論是多麼棘手的難題，經他之手總能化繁為簡，一語中的，甚至有時解答得比老師還要透徹。

  短短一個學期，二十五班的平均成績就從全校倒數第一到現在的倒數第五，因此，二十五班的同學們紛紛尊稱他為「子秋哥」。

  至於禮物就太正常了，這短短一個學期，賀子秋那後排收到的情書，禮物等都堆成了山。當然，也有些傢伙會送刀片，送屎之類。

  哎，這人太過優秀了，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隨後接過禮物，賀子秋禮貌道謝。

  他對於所有的禮物情書之類，向來都是不拒絕，不負責，不在意。其他的，問學習問題可以，想談戀愛都滾一邊去。

  然而，當賀子秋接過這份新禮物時，他的眉頭卻不經意間皺了起來。一股熟悉而又複雜的味道悄然鑽入鼻尖，讓他瞬間聯想到了某個人——趙華光。

  這傢伙，又在搞什麼鬼？想死嗎？

  「小哥，你怎麼了？」李尖尖見狀，關切地輕聲詢問。

  在她的記憶里，從小到大，小哥總是不疾不徐，溫柔貼心，從未見過現在這個樣子，凝重，威嚴，壓迫，如同閃電與雷出現之前，在烏雲里不疾不徐地翻騰，蘊而未發。

  好可怕！

  「沒事。」賀子秋輕輕搖了搖頭，隨後，轉身離去。

  ……

  操場。

  二十五班的幾個同學正圍坐在台階上分享肯德基全家雞腿堡，吃得美味，見到賀子秋過來，高興道。

  「子秋哥，我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爸不是你爸啊？您親爸看起來挺有錢啊。」

  「什麼認祖歸宗了，能不能帶帶我們這些同學啊！」

  ……

  望著同學們的調侃和羨慕嫉妒的神情，賀子秋搖搖頭。

  大部分人都是這樣，既怕兄弟過得苦，又怕兄弟開路虎。

  「那傢伙去哪兒了？」賀子秋語調平靜，仿佛只是在詢問一個無關緊要的話題。

  「哦，剛走沒一會，應是不遠。」

  ……

  轉瞬間，賀子秋已悄然出現在樓梯的轉角，直面趙華光。

  「趙華光，我的話，難道還不夠明白嗎？請你，遠離我的世界，徹底消失，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視線里，好嗎？」他的語氣雖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趙華光眉頭緊鎖，不悅地說：「這就是你跟爸說話的態度？我覺得你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你應該知道，學習好並沒有什麼用，在這個世界，想要混得好，實力、運氣、關係缺一不可。

  那個開麵館的能給你什麼？辛辛苦苦賣一個月的面，賺個千兒八百的，都不夠我一頓飯錢的，這樣的生活有意思嗎？

  賀子秋，睜開你的眼，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吧！」

  「呵呵！」賀子秋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嘲諷：「趙華光，你覺得你對這個世界真的很了解嗎？你有多少錢？一百萬，一千萬？一億？我想以你的智慧應該不可能掌控超過一億的財產了。」

  「那又怎麼樣？」趙華光傲然道：「你知道一億是多少錢嗎？你家那個麵館整個清空都擺不下那麼多錢，至於想要掙那麼多，你努力十輩子都不夠。

  來吧，跟我走，以後這些都是你的！」

  賀子秋輕輕搖頭，語氣平和：「趙華光，你對這個世界看得太片面了，大部分情況當然是實力、運氣、關係缺一不可。但如果你的實力超越一切的時候，那麼世界都會為你讓路。

  就比如我，目前為止99%的概率是未來的徽州高考狀元，這樣一來單單是各種獎勵，GG代言就有至少百萬元的收入。

  而且我對學習有獨到的認知，上個學期隨便對同學們指導一下，就讓他們所有人的平均分至少提高三分，個別人總分提高了50分。

  你知道這個概念嗎？若是我有興趣的話，開設輔導班，稍加宣傳，輔以成功案例，很快便能成為徽州乃至全國的知名品牌。而今年高考生數以千萬計，只需吸引其中萬分之一，一個學年，我便能賺取數千萬。

  再進一步，通過融資併購，上市運作，數億乃至十幾億的財富，對我來說並沒有多大的難度？

  但，我不會這麼做！」

  趙華光一臉驚訝：「為什麼？」

  這世上竟然還有不愛錢這個大寶貝的？

  賀子秋淡然道：「我不愛錢，我對錢沒有興趣！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和家人在一起，快快樂樂，吵吵鬧鬧的。

  而這些，趙華光，你給不了我！

  我再給你說最後一次，滾！滾遠點！如果真逼我動手的話，你會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殘忍！」

  言罷，賀子秋轉身離去，留下趙華光一人，望著那決絕的背影，神色愈發凝重。

  方才那一刻，他仿佛真的在兒子身上看到了自己昔日的那股不容侵犯的霸氣與決絕。還有，殺意！

  但他是誰，是這小子的親爸，君子欺之以方，他就不信這不孝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真把他給宰了。

  再說這十幾年風裡來，雨里去，他還會怕一個小癟犢子？

  來，看看誰厲害！

  ……

  賀家，客廳，氣氛微妙而緊張。

  趙華光雙手背在身後，以一種近乎審視的姿態，在李海潮那充滿戒備的眼神中緩緩踱步，不時地皺起眉頭，流露出不滿之色。

  唯有當他的目光落在牆上，那一張張記錄著賀子秋成長軌跡的照片與各式獎狀上時，神色才稍顯柔和。

  片刻的沉默後，趙華光不客氣地發問：「子秋的房間是哪一間？」

  「就是你面前的那間。」李海潮回道。

  趙華光站在門口，輕瞥一眼，隨即不滿地抱怨道：「這房間也未免太小了，連我們家狗舍都比這寬敞。這能住人嗎？」

  李海潮淡淡道：「原本是雜物間，子秋來了後，我們就給他添了張床。等他大學畢業，有了穩定的工作，自然會考慮在他工作的城市為他買房子。」

  趙華光嘴角一撇。

  吹牛比！大城市房價動輒幾百萬上千萬，真以為他能輕易買得起？

  「哎，別進去了，來，先喝口水。」李海潮適時地拉住了欲要進一步「探索」的趙華光，將他按在了座位上。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凌和平推門而入，熟練地換上拖鞋。

  「喲，今天回來得挺早啊！沒在外面抓人？」李海潮隨口問候，隨即向趙華光介紹：「這位是子秋的乾爹，住在樓上，是我們蜀山區的警支隊副隊長。」

  凌和平走到趙華光面前，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仿佛是在審視一個嫌疑人。趙華光連忙起身，先前的囂張氣焰瞬間收斂，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一番寒暄後，三人落座，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趙華光終於開口：「子秋，他……有沒有跟你們提起過我？」

  「哦，沒有。」凌和平冷淡回應。

  趙華光略顯尷尬，沉吟片刻後道：「我今天來，是想和子秋的養父談談關於子秋的事情。您作為鄰居，是不是應該迴避一下？」

  「不是鄰居，是乾爹。」李海潮直接糾正，並堅定地說：「你有什麼話就直說，不用跟我們繞彎子。」

  「這個好像不合適吧？」趙華光微笑道。

  李海潮兩人就這麼盯著他不再說話，反正就一個意思，愛說不說。

  趙華光尷尬一笑，清了清嗓子：「那我先介紹一下我的情況，我呢，一直長居海外，做出口貿易，你們也想到了嗎，對，條件很好。

  這不最近嗎，我太太聽說我和前妻有一個孩子，她就說了，咱們家條件這麼好，不管這孩子，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凌和平聞言，冷笑一聲：「那你倒是說說，怎麼個過不去法？」

  趙華光仿佛沒聽見他的諷刺，繼續說道：「關於子秋，我也做了一些了解。李大哥，您和賀梅還沒結婚，對吧？而且子秋的戶口還在他外婆家。這就意味著，您和子秋在法律上並沒有任何直接的關係。」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顯得頗為誠懇：「不過，李大哥您把子秋養大成人，真是大好人一個，我心裡對您感激不盡。」

  李海潮的臉色逐漸凝重，抬手打斷了趙華光：「行了，我算是聽明白了，你是想把子秋認回去吧？」

  趙華光憨厚一笑：「賀梅當年離開，不也是因為條件不好嗎？我也是因為那時候窮，才和前妻離的婚。之前……確實是有心無力。但現在條件好了，我就想盡力彌補。」

  凌和平怒極反笑：「你這邏輯真是荒唐！當年條件不好就不管，現在條件好了就想認回孩子？你以為那孩子是站在那十字路口，張著嘴，喝西北風長大的？」

  趙華光看向李海潮，試圖說服他：「大哥，您是個明白人，您如果真的想對子秋好的話，那最好就是讓他認祖歸宗，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嗎，是吧？

  而且您這麼多年養子秋最多最多也就花了二三十萬吧，這樣，我給你二百萬作為補償，您看怎麼樣？」

  李海潮與凌和平對視一眼，眼中滿是諷刺與不屑。

  「二百萬？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是啊，我上次繳獲的贓款，一百萬，一大包我都提不動！我干幾輩子都掙不來這麼多啊！」「我這麵館一天撐死也就賺一萬五，那得賣到什麼時候去？」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滿是調侃。

  趙華光見狀，得意洋洋：「小意思，小意思。」

  片刻後。

  「滾！」隨著一聲怒喝，趙華光被暴力推出了門外，「砰」的一聲，門被重重關上。

  站在門外，趙華光怒不可遏，破口大罵：「窮鬼！什麼素質！既然不想談，那就不用談了！我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

  「喵~」

  趙華光轉頭看去，只見陽台上一隻小黃貓正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他鄙夷地罵道：「連一隻貓都養得這麼瘦，真是一家子窮比！叫什麼叫？沒吃的，滾一邊去！」

  小黃貓：？？？

  罵完，趙華光心情好多了，轉頭就準備離開，然後一腳踩空。

  「哎喲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