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鈺身體一僵,男人以前管教他甚嚴,他下意識站直身體,恭敬叫聲:「小叔,我沒有詆毀……」
裴寒川坐上主位,也不與裴鈺爭論什麼,凌冽聲中帶著瘮人的涼:「你的意思是,我耳聾了?」
「不,不是。」
「那便自己去領罰,杖五十,長長記性。」
裴鈺腿一軟,差點站不穩,求救的目光望向自己母親。
蘇氏急忙開口:「小鈺還小,不懂事,而且那謝惜音自己也不檢點。」
裴寒川指尖輕扣桌面,瞥了她一眼:「謝小姐不檢點在何處?」
蘇氏怔了一下,一時啞言。
「寒川啊,主要是小鈺不喜歡,若是能讓謝惜音背了罵名,這婚也好退,就算到時候鬧到聖上面前,咱們家也占理。」
從未說話的裴望川一開口,就把謝惜音釘在了恥辱柱上。
「咱們裴家現在就小鈺這一根獨苗,若是真娶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讓人笑話。」
裴寒川舔了舔後槽牙,嗤笑一聲,難怪裴鈺敢如此肆意妄為,原來他的兄長也是這般想的。
「你們為人父母,卻將他教的如此沒有禮義廉恥!還想鬧到聖上面前,不覺丟人嗎?」
他身上氣息逼仄凜冽,冷白素容,字字句句,綿里藏針。
裴寒川看了屬下一眼,裴鈺便被拉了下去,慘叫聲瞬間響起。
蘇氏聽的揪心,攥緊了帕子,看向男人沉冷的臉,緩和氣氛:「這事確實是小鈺不該,我明個就讓他登門道歉。」
左不過謝憐是個沒有謝家血脈的外人,她也瞧不上,謝惜音若真的嫁進來,野丫頭她也好拿捏。
蘇氏眼珠子一轉,輕聲道:「將軍這次回來可是因為聖上要給你定親?不知可有心儀的姑娘?」
裴寒川語調冰涼,一字一頓:「謝惜音。」
蘇氏怔了一下,這是喜歡謝惜音的意思?可是聽聲音,又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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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兆侯府,前庭。
謝憐看到謝惜音進來,氣的身體發抖:「謝惜音,你竟然敢算計我,還找戲子散播我和裴鈺哥哥關係,你知不知道這麼做,你也會被唾罵。」
謝惜音嗤笑:「罵我做什麼?我行的正,坐的直,不像妹妹,非要爬姐夫的床。」
「那是因為裴鈺哥哥喜歡我,你不過就是因為是侯府嫡女,便輕而易舉的把裴鈺哥哥搶了去!憑什麼好事都是你的,我和他青梅竹馬,是你不配!」
謝憐根本不知悔改,還義正言辭的教訓謝惜音。
謝惜音輕抿唇角,呵呵一笑:「到底是誰搶了誰的,謝憐,你應該比我清楚。」
「嫡女是我,享榮華富貴的也該是我,裴鈺是我的未婚夫,哪怕我不要他,也輪不到你!」
「我勸你,擺清自己的位置,好自為之。」
謝惜音鋒芒畢露,鋒銳的眸子像刀子一般落在謝憐身上。
謝憐身心巨顫。
「謝惜音!你又欺負妹妹!」
秦氏急急忙忙的趕過來,謝憐瞬間哭出聲,朝著她撲過去。
「嗚嗚,娘,是不是我做的還不夠好,所以姐姐不喜歡我,她如果想要裴鈺哥哥,我可以讓給她的,她好好說就行,為什麼要鬧的這麼難堪,我以後怎麼做人?」
謝憐眼圈通紅,霧蒙蒙的含著淚,纖瘦的身體搖搖欲墜。
秦氏頓時心疼至極,將她攬入懷裡。
周遭的族人也是紛紛應和著,都覺謝惜音過分了。
秦氏完全向著謝憐,不分青紅皂白的命令:「謝惜音,給你妹妹道歉。」
謝惜音冷笑:「母親,她跟裴鈺私會時,有沒有想過侯府別的姐妹日後如何嫁人?有沒有想過侯府如何在京都立足?」
「讓我道歉?我倒是不知,我何錯之有。」
她字字句句,邏輯分明。
謝惜音一番話,讓眾人如雷貫耳。
二房兩個姑娘,三房也有一個待字閨中,更別提別的旁支,世家大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如果真的因為這件事導致沒有辦法尋個好人家,可如何是好?
謝惜音這句話,使得局面徹底扭轉。
謝憐臉色都變了。
謝惜音不疾不徐的道:「我在城牆上,可是為侯府待字閨中的女郎們掙了臉面,莫不是母親要為了一個外人,害了自家姑娘。」
一句外人,就讓謝憐徹底脫離侯府,謝憐身體都是一顫,震驚的看著謝惜音。
她什麼時候如此伶牙俐齒,如此難纏了?
有人在一旁試探性的對秦氏說:「謝惜音說的也有道理,這事委實上不了台面,可別誤了別的姊妹啊。」
秦氏自然懂這些道理,恨恨的咬著牙,氣的胸口不斷起伏,好半晌才道:「你如今已將將軍府給的聘禮敗光,這些銀錢,你休想讓侯府幫你出!」
謝惜音眼神淡漠:「我也沒指望侯府。」
她既然敢撒錢,自然有辦法掙回來!
回院子的路上,冬兒也有些擔心的道:「小姐,若是將軍府的人來要聘禮,你該當如何?」
謝惜音眯了眯眼,嘴角勾著一抹勢在必得的笑。
橫豎都是裴鈺和謝憐私會在先,將軍府若想保住名聲,勢必要先撇清關係,這足夠他們手忙腳亂上一陣了。
而且,戲班子一直在外散播消息,甚至寫出話本子,街頭巷尾俱是在傳裴鈺和謝憐在稻香樓私會,場面香艷,好不快活。
謝惜音聽說,謝憐因為一夜之間名聲敗壞,甚至在鬧自殺,片刻不消停。
直到第二日清晨,天光微亮,秦氏身邊的大丫鬟楠耳便過來敲門,讓她前往前庭。
「大小姐,等下見了裴公子,可要好好道歉,小心裴公子不要你,到時候,臉上難看。」
謝惜音腳步頓了一下,反手就給了楠耳一巴掌:「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丫鬟來教訓我了?」
也不知謝惜音用了多大的力道,楠耳整個人都被掀翻在地,臉頰瞬間脹紅。
教訓完叼奴,謝惜音這才大步往前庭走去。
「裴鈺哥哥,你一定要為我做主。」謝憐撲在裴鈺懷裡,低聲啜泣著。
裴鈺拍著她的背哄著,好不溫柔。
謝惜音走進時,就看到這麼一副恩愛的場景,她目光一沉,只覺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