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棠坐在闊榻上,小几上擺放著針線簍子,她一針一線的縫製小孩子衣裳。
不一會兒,殷蘭從外進來,稟告沈明棠:「沈葭招了,她是豫王派來的人,將消息傳遞到劉記典當鋪子,再由那邊的人給豫王。」
她把一張紙放在小几上,是對的暗號。
沈明棠淡淡的睨一眼,縫好一隻小袖子,剪掉線頭:「你認為這消息可信嗎?」
殷蘭眼中閃過困惑:「您的意思是她故意給我們假消息,我們如果真的去劉記典當鋪子傳遞消息,是變相的告訴豫王的人,沈葭與冒牌貨出事了?」
沈明棠讚賞的看她一眼:「聰明。」
「您知道她不會說實話,為何還要審問?」殷蘭更加不懂了。
「當然是挖出豫王的據點。」沈明棠笑盈盈的說道:「這不就出來了嗎?劉記典當鋪。」
殷蘭一愣,頓時恍然大悟,劉記典當鋪是豫王的窩點,他們可以派人去端了,但是萬不能冒充沈葭去傳遞消息。
「我們端掉劉記典當鋪子,豫王必定也會聯想到我們頭上來。」
「笨!剛剛才誇過你。」沈明棠將小小的衣裳摺疊好,放在一旁的枕頭上,「誰說我們要自己端了?裴之去解救阿沅了,等她回來之後,將楊雪娘扔劉記典當鋪去。」
沈明棠不禁慶幸起來,綁走了楊雪娘,還未曾與楊首輔談判,透露出楊雪娘在他們的手裡。
楊首輔只怕還不知道他們已經得到阿沅失蹤的消息,會懷疑是他們綁走楊雪娘,但是不太篤定。
幸好她將手札給了曹庭淵,他們定會試探楊首輔,而楊首輔必定會敏銳的覺察到曹庭淵對他的不信任。雙方心裡都會埋下一根刺。
楊雪娘死在劉記典當鋪里,楊首輔查出劉記典當鋪子的背後東家,與曹庭淵勢必會結怨。楊首輔為大局著想,動不了曹庭淵,也會夷平劉記當鋪。
「借刀殺人。」殷蘭一點即通。
沈明棠望一眼天色,還不知道阿沅那邊如何了。
——
楊府。
僻靜的小院裡,一片荒蕪,屋子裡黑漆漆的,只有窗子透進去的一點熒熒月光。
謝沅站在窗子前,戳破糊在雕花鏤空窗戶的麻紙,目光所及處,只有一片野蠻生長的雜草,裡面傳出陣陣蟲鳴聲。
她被關在這裡三天了,沒有人送飯來,也沒有人送水來,又餓又渴,手腳發軟,提不起力氣。
最初開始來的時候,她還會拍窗子,並沒有人過來。
抓她來的人,仿佛要將她囚禁在這裡,活活餓死。
謝沅餓得胃裡痙攣一般的疼痛,拖著綿軟的雙腿緩緩挪到床邊,倒在只有木板的床上,整個人蜷縮起來。這一次並沒有像以前一樣,很快便緩和過來,而是越來越痛。不過一會兒,後背便被汗水洇濕。
這一刻,她十分想念大哥、大嫂。
不知他們發現她不見了嗎?
會不會在她餓死前,將她給救出去?
謝沅口中溢出呻|吟,渾身發冷、顫抖。
「咚」地一聲,有石子砸進來,骨碌碌滾到床邊。
謝沅太痛了,一時沒有覺察到。
又是「咚」的一聲,石子砸在床板上,謝沅驀地睜開眼睛,有氣無力道:「誰?」
外面的人,沒有吱聲,悄無聲息的離開。
謝沅強撐起身子,只是一動,便又是一陣滅頂的痛,額頭上滲出薄薄的冷汗。她走到窗子前,準備拍打窗子,便見有七八個用紙包的糰子,雞蛋大小。
她疑惑的拿起一個拆開,甜膩的糕點香味撲面而來,謝沅笑了一下,想一口塞嘴裡狼吞虎咽的吃了,可又害怕有毒,她將點心放在鼻端聞,饞的她泛出口水,稍稍緩解喉嚨里的干疼。
送食的人,並不知道謝沅沒吃,避開換崗的人,躡手躡腳的回了一間小院。
楊夫人坐在床上,手裡擁著楊嬌娘的衣裳,聞到楊嬌娘殘留下來的氣息,楊夫人格外的滿足,仿佛女兒還在她的身邊。
「夫人,找到了,人關在下人房裡。」玉蘭看到楊夫人抱著楊嬌娘的衣裳出神,心裡泛起一陣酸澀:「奴婢給她送了點心,您打算將她救出來嗎?」
楊夫人輕柔的拂過楊嬌娘的衣料,目光十分溫柔慈愛,柔聲說道:「我們不能救,將桌子上的信,送到千戶所去吧。」
玉蘭不敢多問,立即拿信悄然離開楊府,去往千戶所。
謝裴之與秦川在千戶所,謝沅被關在楊府,具體哪個位置不知道,還得進去查探。
「你們在外面等,我一個人進去,人多了,容易驚動楊府的暗衛。」謝裴之將匕首藏在袖中,一行人去往楊府。
秦川將信號彈遞給謝裴之:「我守在後門,一有異常,你發信號。」
謝裴之「嗯」一聲,便看見錦衣衛送來一封信:「這是楊夫人送來的。」
謝裴之將信拆開,裡面是楊府的地圖,畫上一個圈的地方,則是謝沅的藏身之地。
「謝兄,有了具體位置,我跟你一起進去。」秦川提議道。
謝裴之沒有拒絕。
——
楊府,書房。
楊安臉色陰沉,「嘩啦」將書桌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在地上。
「一群廢物!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失蹤。如今一兩天過去,一點音信都沒有!養你們有何用?」
楊安將所有的既往寄托在楊雪娘身上,可人卻憑空消失了。
他懷疑是謝家的人擄走,派出去查探的人,並未在謝家那邊發覺楊雪娘的蹤跡。
「老爺,夫人的人給謝沅送了吃食,她身邊的婢女,去了千戶所。」暗衛進來稟報導。
楊安臉上露出一抹笑,陰測測,令人心底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