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裴之與秦川悄無聲息潛入楊府。
楊府籠罩在一片夜色中。
清泠泠的月光平添一份冷寂。
兩道身影避開暗衛,在楊府熟門熟路的穿行。
楊安站在楊府登高樓,盯著荒蕪小院,任何人接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老爺,謝家會派人來嗎?」管家等兩刻鐘,不見有人闖入小院。「咱們守株待兔有用嗎?」
楊安並未答話,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什麼。
管家心裡湧出不安,忐忑道:「老爺,我們大費周章將人弄回京城,可不是給他們團圓的。就怕錦衣衛的人出動,咱們院子裡的人手夠嗎?不如這樣,再請曹督主支援?」
「人手足夠。」楊安將機弩安裝在小院裡,一旦有人進去,插翅難飛。
幾十支箭齊發,射程極遠,除非有遁地之術。
他冷笑一聲:「謝家敢來多少人,我便能留多少人。錦衣衛又如何?朝廷由曹督主把控,一個私闖官宅,誤以為是刺客射殺,又能奈我何?」
管家見楊安勝券在握,稍稍心安。
另一邊,謝裴之與秦川潛藏在死角,望著小院緊閉的門扉。
「謝兄,我去吧。你現在是最不可能出現的人,若是露出馬腳,影響後面的計劃。」秦川感官很敏銳,小院太過安靜,他們一路走來,只碰到寥寥幾個暗衛。
楊安將人秘密從桐鄉村擄來,關在小院裡,不可能不派人把守。
若是無人把守,其中便有詐。
「我去。」謝裴之並不怕拆穿:「我如今是『假冒』的謝裴之,被擄走的是謝家人,我被逼過來。」
謝裴之的神色變得玩味起來。
秦川懂謝裴之的意思,可他心底很不安,按住謝裴之的肩膀:「大嫂在家裡等你回去。」
所以你不能出半點差錯。
謝裴之一怔,就是這一會的功夫,秦川閃身而去,謝裴之緊隨而上。
秦川根據地圖指示,停在一側院牆,將一棵矮樹給移開,露出一個狗洞。
「……」
「……」
秦川和謝裴之對望一眼。
「翻牆進去?」秦川又將樹給填回去。
「撤退。」謝裴之銳利的目光掃過登高樓,再看這個狗洞,嗅到一絲不同尋常,拎起一棵樹扔進去,「嗖」地一聲,幾支弩箭穿牆而出,他拎著秦川便翻牆離去。
「欸?我們不救阿沅了?」秦川回頭一看,瞳孔一緊,「我去,快放信號彈。」
潛伏的數十個暗衛傾巢而出,手裡全都綁著神臂弩,緊追而來。
兩個人躍下牆壁,便見潛藏在角落的暗衛圍攏過來,謝裴之瞬間認出是東廠的人。他拋下幾個煙霧彈,攥著秦川躥離。
「放!」
冷箭如雨,朝謝裴之與秦川飛射而去。
「嘭」地一聲,楊安一腳踹向憑欄,竟讓人給逃出去。
只希望在他們離開安南坊時,將人給射殺了。
想到埋伏在外面的人,他露出一個笑。
「老爺,神臂弩的威力,不容小覷。他們只有兩個人,我們有數十個人,逃不掉的。」管家皺一下眉頭,鬧得動靜若是大了,驚動五城兵馬司的人,不太好收場。
「大人,夫人請您過去一趟!」有人上登高樓請楊安。
楊安面容陰冷,眼底一片冰封的冷意,這個賤人給千戶所的人通風報信,還想將他引走。
他望一眼溶溶夜色,不見潛逃與追捕的兩路人馬,一甩袖,去往楊夫人的院子。
「嘭——」
楊安一腳踹開院門,裹挾著怒火闖進院子。踏入正屋,看見牆壁上掛著楊嬌娘的畫像,楊夫人就坐在畫像下,手裡捧著楊嬌娘的衣裳,小几上擺兩杯茶,兩碟子楊嬌娘愛吃的點心。
他的腳步一頓,胸腔里翻湧的怒火頓時熄滅。
「蠢婦,你引狼入室,我若出事,你能全身而退?」楊安心中仍是不快,指著楊夫人數落道:「你我夫妻是一體的,嬌娘的死是意外,你對我有恨,你想如何作鬧,我都由著你,事關楊家的安危,由不得你胡鬧!」
楊夫人仿佛沒有聽見,一邊摸著手裡的衣服,一邊對身側的空位子說道:「嬌娘,你別害怕,你爹是生娘的氣,不會遷怒你。」
楊安目光一滯,看向空位子,視線掃過小几上的茶盞,又看向笑容和藹的楊夫人,仿佛又回到楊嬌娘未曾失蹤前。
「老爺,你別趕走嬌娘,她說乖乖的留在我身邊,不會走的。」楊夫人從脖子裡取出一個小玉葫蘆,一雙眼睛含滿柔情:「我將嬌娘的骨灰裝在瓷瓶里,請高僧做了法事,將她留在我的身邊,等我百年歸壽再一起走。」
楊安盯著她手裡的玉瓶,臉上的肌肉跳動,便見楊夫人從牌位旁的盒子裡,取出同款玉葫蘆,套著一根黑色的繩子,攤開手心遞給他時,便覺得她臉上的笑容,變得陰冷瘮人。
「胡鬧!」楊安拂袖打落玉葫蘆,「啪」的碎裂在地上,灰燼散落出來,他又往後退幾步,怒斥道:「你若這般瘋瘋癲癲,在這院子裡呆著,好好養病!」
楊安腳步急促地離開,一眼都不敢再看楊嬌娘的畫像。
楊夫人詭異的神色瞬間冷下來,望著楊安倉惶離開的背影,冷聲說道:「你也會怕?」
「夫人,您這是何必呢?老爺會將您囚禁在院子裡,哪兒都去不了。」喬嬤嬤擔心楊夫人激怒楊安,他連親生骨肉不顧,又怎麼會顧念夫妻情分,「就怕惹急了,他會……」
「殺了我?」楊夫人將楊嬌娘的衣裳摺疊起來,「我就是要他禁足。」
喬嬤嬤一驚:「夫人,您……」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楊夫人見脖子上的玉葫蘆摘下來,放回盒子裡,「我乏了,安寢了。」
另一邊,楊安離開,便又被護衛攔住,「大人,江小姐來了,她來找夫人,有要事告訴她。」
「江泠月?」楊安看一眼夜色,又看向江府的方向,與楊府在一條街坊,心思百轉,沉聲問道:「何事?」
「有關大小姐的事情。」
「請她進來,通知夫人。」楊安走了幾步,又叫住護衛,「我親自去會,不必知會夫人。」
楊嬌娘一死,她受到刺激,精神失常。
楊安方才深有體會,若叫楊夫人見了,說了不該說的話,於他而言是災難。
江泠月帶春蕊踏進前廳,楊安從側門進來。
「楊大人。」江泠月請安,望一眼他身後:「楊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