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目送人離開，重新回到屋子裡，將門給合上。
「手怎麼樣？我聽到響了，有傷到骨頭嗎？」沈明棠從內室出來，擔憂地說道：「你現在去請郎中看一下。」
秦川睨一眼手臂，手肘關節針刺般疼痛，他活動一下，語氣輕鬆：「沒有大礙。」他的目光落在匣子裡的紅珊瑚手串，眸光幽暗一瞬，隨手塞進雜物堆里：「他不是謝兄，豫王弄一個假人進來，目的有兩個。一個是以謝兄的身份，滲透秦王的勢力。一個是不相信謝兄死了，將謝兄給逼出來。」
真正的謝裴之得到消息，只怕真的藏不住。
一個危險的人，喬裝他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入府，身邊都是自己最珍視的親人，若是起歹意，一個都逃不掉。
一旦現身，便是天羅地網等著他。
「昨晚沈葭在我這套話。」沈明棠想起昨晚沈葭，刻意提起山崖下那具屍體。「這件事暫時這樣，將計就計。」
「宮中的局勢不太樂觀，今日一早便是豫王代掌朝政，楊首輔協助。豫王至少這個月，沒有時間對我們動手。」
「若是這中間沒有時機得手，我們就儘量給豫王和曹督主找點事，拖延到十月初一祭祖節。皇上陷入昏迷，豫王要代替皇上祭祖，這是最好的時機。」
秦川蹙眉，今日九月初三，離祭祖節還有將近一個月。
「我知道該怎麼做，他們為了滲透我們的勢力，得到有用的消息傳遞給豫王，便如他們所願。」秦川笑了一下，隨即，又不放心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這段時間我依舊住到謝府去，伯父、伯母這邊，你得多盯著一點，莫叫沈葭傷害他們。」
「好。」沈明棠與秦川談妥計劃，隨即提出告辭：「我先回去，有事你直接派人告訴我，不要寫信。」
秦川起身送沈明棠離開。
沈明棠目光掠過雜物堆里的四方匣子，心中鬱郁，這怕是秦川為蕭沐清準備的禮物，如今用不上了。
家裡是個冒牌貨，沈明棠稍稍鬆一口氣。
坐在馬車上，沈明棠靠在車壁上，手撫摸小腹，目光放空的望著車頂，低聲詢問道：「阿蘭，楊夫人那邊的消息，你查到了嗎？」
「查到了。」殷蘭將資料給沈明棠：「楊夫人看重血脈親情的人，性子柔軟，她與楊雪娘有隔閡，母女倆並不親切。楊嬌娘失蹤之後，楊夫人再不願見楊雪娘，臥病在床。如今楊嬌娘被救回來，楊首輔對這個會為家族抹黑的小女兒，並不是很喜歡，想要暗中將人處置了。」
沈明棠心裡有了底，他們要接近楊夫人，可以從楊嬌娘這條線入手。
翻開一頁資料，動作一頓，「楊雪娘與楊嬌娘明日去廣源寺？」
「本來是今日去，楊夫人病了，阻擾了。」殷蘭猜測道：「楊首輔想要動手了。謝娘子我們可以救人。」
「你去安排。」沈明棠看完資料頓時明白過來，楊夫人不許她透露楊嬌娘的消息，是擔心楊首輔對她不利，可見心性不錯：「我明日一起去。」
「謝娘子……」
「求人幫忙，要拿出誠意。」沈明棠闔上眼，下定了決心。
殷蘭抿唇，想到楊夫人的身份，沒有再勸。
馬車停在謝府。
殷蘭攙扶沈明棠下馬車，沈葭從另外一輛馬車下來，兩個人相視而笑。
「姐姐，我還打算找你一起上街，結果你一早出門去了。」沈葭朝沈明棠走過來，手裡拎著幾個油包紙，遞給沈明棠：「這是我嘗到的美食，覺得很好吃，特地給你買了一點。」
沈明棠收下遞給殷蘭，「我今日回娘家去了。」
沈葭眸光一閃，「姐姐，你別生謝哥哥的氣，他東躲西藏，挺不容易的。你對他多一點寬容，等他渡過難關，你們夫妻感情一定比之前更好。」
「真的嗎？」沈明棠面頰染上紅暈，「那我今晚準備驚喜給他送過去。」
沈葭眼中帶著鼓勵：「謝哥哥是外冷內熱，他嘴上不肯見你，你花點小心思，他保管招架不住。」
沈明棠雙手捂住臉，羞惱道：「沈葭，你是未出閣的女子！」
沈葭挽住沈明棠的胳膊，笑吟吟道：「我倆姓氏一樣，我對你一見如故，謝哥哥與你有隔閡，我當然要幫著出謀劃策。雖然我認識謝哥哥不久，但是這段時間朝夕相處，對他有所了解。」
「謝謝。」沈明棠真心實意道。
沈葭一怔，唇角綻出一抹柔柔的笑。
兩個人分散，沈明棠臉上的笑容斂去。
一個晚上，沈葭的態度有所改變。
昨日阻止見面，如今卻是極為積極的促成她與冒牌貨見面，他們又想做什麼么蛾子？
「謝娘子，您今晚當真過去？」殷蘭不想沈明棠去，太冒險了。
「去啊，不去他們得起疑。」沈明棠與謝裴之夫妻恩愛，他詐死歸來，就算夫妻有矛盾，她也要想方設法見面。「他不敢傷害我。」
殷蘭心裡發慌，總覺得有事會發生。
——
夜晚很快到來。
沈明棠親自去廚房煲一盅燕窩，拆開油包紙，將沈葭買來的點心裝盤，放進食盒裡去書房。
冒牌貨還沒有回來，在沈葭的幫助下，沈明棠順利的進書房。
她將食盒擺放在桌子上，繞到書案前檢查一番，看可有丟失重要的公文。
「大人。」侍衛的聲音響起。
沈明棠坐下來，抽出畫缸里一副畫像，展開捲軸，裡面是一副仕女圖。
男人推開門進來，看見沈明棠的一剎那，腳步一頓，隨即若無其事，腳步沉穩的踏進來。
「你怎得來了？」謝裴之朝沈明棠走過來，站在她的對面，目光落在桌面上的仕女圖。
畫面中天空清虛高遠，祥雲繞月，月下景色空朦。美人倚在高台欄杆上，纖秀婉約，清媚動人。
「好看嗎？」沈明棠手指輕輕撫弄美人的手裡的紈扇，小聲嘀咕道：「我都還不知道你會作畫，還畫的這樣好，都沒有給我畫過。」
謝裴之忽然傾身靠近，將沈明棠嬌小的身子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中，湊到她耳畔道：「我在別處給你畫。」
話音一落，握住沈明棠的手，目光灼灼，份外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