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官府簍錢就是爽

  祭典當日,整個臨江府鑼鼓喧天、人山人海。段緯根據鄭方的指導,除了安排衙役不間斷的巡視之外,還在府城的主幹道上設置了五步一哨十步一崗,每個哨崗配備了至少兩個軍士,一個火政司人員和一個中年婦人。軍士負責維護治安,火政負責火災預警和處置,中年婦人提供縫補服務。許多外地來臨江觀摩大典的遊客,特別是帶著孩子的,有些孩子調皮,摔一跤或者在哪裡掛一下,衣褲上很容易破洞,就近找個哨崗就能縫補。

  段緯在江邊的大典現場做主持,曹粲和隨從坐在城樓上俯瞰整個臨江府,「小七,小九,你們看,這段小子有些能耐,整個臨江忙中有序,咱京城舉辦什麼活動的時候也可以借鑑一下。」

  「阿父所言極是。」小七和小九都是曹粲的義子,所以稱他阿父。

  段緯讀完祭文,用硃筆批了投進香火堆燒掉,再把準備好的豬頭三牲扔進洺江,祭神的主要步驟算是完成了,剩下的就是三天慶典活動。江邊臨時搭建的戲台上正在唱的是《龍女選婿》,旁邊上百號臨時商鋪也正式開始營業,吃的穿的玩的應有盡有。鄭方的幾個學生也推著小車一路叫賣「缽缽雞,一文一串的缽缽雞,不吃後悔,吃了更後悔啊」邊上一個外地來的青年文士樂了,趕緊攔住他們問道:「為啥吃了更後悔?」年紀稍大點的孩子回答道:「後悔自己錢帶少了唄。」

  那青年文士掏出幾個銅錢遞過去,「給我那兩個嘗嘗。」

  「素的一文,葷的有兩文、三文、五文的,你要哪個?」

  「來兩個一文的,兩個兩文的。」青年文士接過孩子遞來的簽子,隨便挑了一個咬了一口,「好吃,張述、宋文,你們也來嘗嘗。」他開始招呼起了一同前來遊玩的同窗。

  一隻枯瘦形如鷹爪的手掌伸到叫賣的孩子面前,手心放著十幾個銅錢,「給咱家也拿兩個嘗嘗。」那孩子抬頭一看,是一個臉色陰騭面白無須的老者,正是曹粲。

  那孩子毫不害怕,挑了幾串素的,又挑了幾串葷的遞給曹粲,沖他甜甜的笑了一下,「阿公,您拿穩嘍。」然後收了他十文。

  曹粲神色略有恍惚,多少年沒人沖他這麼笑過了,沖他哭過的人倒是不少。他拿起手裡的簽子慢慢吃完一根,把剩下的遞給了身後兩人,「比萬鶴樓的味道更好,應該是那個方小子的手藝。」

  「阿父,那個方誠我們仔細查過了,好似憑空冒出來的,完全查不到他在臨江府出現之前的經歷。會不會是別國派來的探子?」

  「無妨,他並未做過危害我興國之事,好事倒是做了不少,他也沒有與其他幾國的暗探接觸過,繼續盯著就行,不要打草驚蛇。」

  曹粲逛了一圈,看到慶典現場隨時有幫工收拾垃圾,不禁暗暗點頭,這麼多賣吃食的商鋪,如果等到晚上再收拾,這江邊不知道被糟蹋成啥樣了。

  天色漸晚,戲台上唱戲的已經撤了,中間升起八個坐席,停在三尺高的地方,坐席下方有絞盤,可以人力推動轉圈。八位花枝招展以輕紗遮面的女子背對著觀眾坐在上面。戲台後面升起一個很大的條幅,上面寫著鄭方那首「君住洺江頭,我住洺江尾」條幅下面一行醒目的大字寫著 「請佳人為我轉身」。

  一個英俊小生,提了面鑼跳上戲台,「哐」重重敲了一下,「南來的北往的才子文豪們,想不想一朝聞名天下知,從此不再是路人,來這舞台上展現自己的才華吧,如果在座的佳人有願意為你轉身的,即有機會成為今夜的入幕之賓,如果八位佳人同時轉身,不僅可以任意挑選一位侍寢,而且一切費用全免。」

  他喊完這一嗓子,舞台下呼啦啦擠滿了各地文士,爭先恐後的報名。小生又敲了一下鑼,「報名費十兩,請按序排隊,如有擾亂秩序者,當場剝奪報名資格。」他又指了指舞台邊一排席位,吳勉和另外幾位長者正襟危坐,「為保證評選公平公正,由學政吳大人及臨江府幾位文壇大家做評委。」

  報名的人聽見『十兩』,一下子退去不少,但願意出錢的仍然絡繹不絕。小七輕聲問道:「阿父,此舉是否有傷風化?」

  曹粲卻不以為然,「明碼標價,童叟無欺,卻偏偏文字當先,一場風月之事居然搞出了雅趣,有點意思。」

  上台展示才華的不限題材,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都可。第一個上台的是臨江府一位小有名氣的琴師,一曲彈畢,有兩位姑娘轉過了身子,他選擇一位站到了其身後。此後陸續有文士上台,最多也不過四人轉身,絕大多數都是無人轉身,只能在一片噓聲中悻悻下台。

  有些財大氣粗又無甚才學的土豪,看中了哪個姑娘,私底下找到敲鑼的小生,直接開價,那小生樂的眉開眼笑。他原是青樓小廝,只因長得清秀,才有幸得了這份敲鑼的差事,那些找他私下交易的土財主少不得要塞點賞錢給他,這一晚他就把自己贖身的錢賺夠了。

  一個多時辰之後,每個姑娘身後都站了四五個才子,小生敲鑼示意,今晚的評選結束,把中選的才子迎上一艘畫舫,還有不少私下達成交易的也一起跟了上去,至於誰能留在畫舫上過夜,他就管不著了。

  戲台邊上一頂帳篷里,幾個老鴇看著眼前成堆的銀子,一個個臉上笑得像朵花一樣,今夜出場的還只是些略有名氣的姑娘,就收了這麼多錢,就算要分一半給府衙,自己還能賺不少,等最後一天各樓的花魁出場,豈不是賺翻了。

  帳篷外面有府衙安排的護衛站崗,她們分贓完畢也有專人護送,段緯安排的相當到位。一個外地青樓的老鴇感嘆道:「素聞段明府施政有方,他在臨江這幾年,臨江府民生提高不少,今日一見,名不虛傳也。」

  臨江本地的老鴇臉上得意非凡,鼻子恨不得翹到天上去,「那是,咱段大人可不是個死腦筋的書獨頭,要不然咱這門生意怎麼做的下去,他老人家還搭台幫咱賺錢,這麼好的父母官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啊。」

  「本府很老嗎?」段緯掀開帘子走了進來,那個老鴇笑著輕輕扇了自己一下,「奴失言了,請段明府恕罪。」

  段緯哪會跟她計較這些,告訴他們護送的車馬已經安排好了,上了畫舫的人,切莫榨乾身上錢財,至少給人留個回鄉的路費,說完就轉身離去,對桌上的錢財看都沒看。好幾個老鴇在他身後比了個大拇指。

  鄭方其實也來了,一直和馬掌柜坐在茶棚里喝茶,他是來看著那些叫賣缽缽雞的娃娃們的,順便了解一下參與這次慶典的遊客的消費能力,畢竟大頭在最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