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文祿又嘆了口氣。
「梁老爺,你有所不知,權公子好色,確實是京城出了名的。」
「不少良家婦女,都曾經被他強占。只不過官府之中大多都是權相的人,礙於他的勢力,壓住了不少案子,尋常百姓都不知道而已。」
「幸虧多年前本官曾在一次宴會上見到過他,昨晚擒住他之後,才得以認出來。這件事放在他身上,壓根不稀奇。」
梁君疑道:「梁某不解,權相既然權傾朝野,又是廟堂之高的人物,就這麼放任自己的兒子胡作非為?」
馮文祿擺了擺手。
「權相當然不會放任他,但年近六旬,膝下就這麼一個兒子,寵愛太過,不捨得過度責罰,也是實情。」
「他從小好武,又因為家室的緣故,得以跟隨不少名家學習,練就了一身的武藝,所以來無影去無蹤。若不是梁老爺設下計策,今晚錢家小姐又要遭了他的毒手。」
梁君點點頭,補充道:「也正是因為有個宰相父親,手眼通天,所以藥材、藥方什麼的,對他來說完全不是問題,煉製有催情效果的迷香也是小菜一碟了。」
馮文祿道:「不錯。只不過梁老爺的藥包效果著實太好,他吸入之後,完全不省人事,如今氣息已經是無比微弱。」
「正因為他有個權勢通天的爹,所以哪怕是犯下了滔天大罪,本官也不得不連夜來求梁老爺,要把他救活。」
到了這裡,梁君才終於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宰相之子受下半身控制,仗著有一身武功和家庭背景,淪為了採花淫賊,到處禍害良家婦女。
而在被梁君設計迷倒擒住之後,作為官府一方的馮文祿,卻要求給他看病,把他治好。
這是個什麼世道?
梁君冷言道:「馮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只不過,恕難從命。」
馮文祿:「怎麼?梁老爺不願意救治他?」
梁君走到擔架前,俯視著身著黑衣的權從云:「此人前後侵犯了柳家小姐和尤家的媳婦薛氏,更是直接造成了薛氏的自殺。」
「今晚,又差點毀了鼎味樓錢老闆千金的清白。」
「論罪行,實在是百死難贖,如今卻要梁某給他治病,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聽到這話,馮文祿不由得一怔。
梁君的話,從道理上講並沒有什麼問題。哪怕是隨便一個普通百姓這麼說,他都能接受。
然而,從梁君的嘴裡說出來,就變得十分不協調。
馮文祿辯駁道:「梁老爺,論律法,權叢雲的確是罪不容誅。」
「但是,梁老爺不也因為放高利貸而傷過不少人麼?要真是萬事都講律法,那這些事,難道也讓本官都一一細算?」
梁君神色有些黯然道:「梁某自知之前罪孽深重,所以才重新開張了梁記醫館,希望後面能稍許贖回先前的罪過。」
「如果馮大人真的要按律法辦事,那麼梁某也無話可說。」
宿主之前放高利貸的惡事,都和如今穿越而來的梁君無關。
反倒是他為了收拾爛攤子,幫金溪城中的百姓做了不少事情。
所以梁君無愧於心,說這些話的時候義正嚴辭,完全沒有受到馮文祿的影響。
「這……唉,罷了!」
馮文祿嘆了口氣道:「本官既然收了梁老爺的錢,又怎麼會做出賣朋友的事?」
「只不過,就算權從雲有罪,也得由朝廷發落。倘若他真的因為藥包而死,豈不是我們動用了私刑?」
「這樣,怕是說不過去吧?」
這番話說得還算有幾分道理。
梁君沉吟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那好,我就給你馮大人一個面子,把他治好。」
馮文祿的臉色剛有了幾分好轉,卻又聽梁君補充道:
「不過,治好了他之後,要不要懲處他,怎麼處理他,必須讓受害者們決斷。」
梁君的意思很明確,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這種惡人卻不能一放了之。
不然,就算是受害者們願意,功德系統恐怕也不會饒過自己的功德值。
如何處理權從雲,就讓柳士魁這些人決定。
柳士魁的哥哥也在朝中當官,錢壽錢老闆也頗有背景和錢財,未必就會在權相面前完全妥協。
馮文祿沉吟片刻,眼下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只好說道:
「既然如此,就依梁老爺,請梁老爺速施妙手。」
梁君點了下頭,隨即俯下身去,一隻手搭上了權從雲的脈搏。
權從雲並沒有什麼大的病症。
只不過在偷襲錢小姐的時候,他慾火高漲、心神激動,局部充血。
這時,忽然吸入藥包里傳出的藥物氣息,一瞬間藥效過大,導致五臟六腑都被麻痹,頓時暈厥了過去。
梁君取出解藥,在權從雲的鼻子下聞了一聞,然後用幾枚銀針,在他身體上影響心肺功能的幾個大穴,針灸推拿了一會。
片刻功夫,權從雲就悠悠醒轉,咳出一口血,但還是說不出話。
「叮,阻止採花,功德值+100,現有功德值:-10790。」
「叮,治病救人,功德值+10,現有功德值:-10780。」
因為他的藥阻止了權從雲對錢小姐施暴,從而得到了100點的功德值。
而治好了權從雲,卻只象徵性地給了10點功德值。
梁君並沒有去吐槽統子小氣的餘暇,只轉身對馮文祿說道:
「馮大人,現在他還很虛弱,需要休息,勞煩你先帶他回府。」
「明天一早,我要去通知受害者的家屬們,讓他們商議如何處置這個罪魁禍首。」
說罷,微微一禮,轉身離開了內堂。
馮文祿望著梁君的背影,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堵塞感。
…………
「什麼,害了老夫女兒的,竟然是權相的兒子!梁君,你怕不是騙我的?」
「錢某老老實實做生意,權相的兒子竟然因為一時起了色心,就打起我女兒的主意?梁老爺,這不是真的吧?」
柳府上,柳士魁和錢壽坐在一起,聽梁君講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不由得疑惑地問道。
梁君則手一攤,說道:「這件事本來就與梁某無關,完全犯不上去編造這種謊言,去和兩位開玩笑。」
柳士魁一聽,覺得有幾分道理,當下不說話了。
錢壽本來和梁君就有幾分交情,自然也沒了懷疑。
唯獨薛氏只有個七歲的兒子,自然無任何家屬到場,倒是讓梁君忽地感覺到一絲淒涼。
倘若權從雲不能伏法,這些人,豈不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柳士魁輕閉雙目。他雖然一直咄咄逼人,整日催促馮文祿儘快抓到兇手,但倚仗的畢竟還是當二品官的堂兄。
如今聽說採花賊的背景遠在他堂兄之上,想到利害關係,之前要求嚴懲兇手的狠勁,現在也不得不泄了一大半。
錢壽身為生意人,對於官府本來就畏懼三分,一聽說採花賊是權相的兒子,自然也不敢輕易地說追究責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