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君見馮文祿這麼問，乾脆直接說了實話：
「馮大人，梁某很奇怪，既然採花賊潛入閨房侮辱了小姐，現場又怎麼會這麼整齊呢？」
馮文祿道：「這個本官也懷疑過，可能的解釋是，採花賊使用迷香迷倒小姐，所以沒有遭到反抗，導致現場不至於凌亂。」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採花賊走之前出於某種心態，乾脆整理了一遍床鋪，也說不定。」
梁君搖搖頭。
馮文祿不懂，但以他的醫學造詣，當然明白，那種劇痛不是迷香可以輕易掩蓋的。
柳家小姐被侵犯時，必然因為疼痛，而在一定程度上是清醒的。所以，床鋪一定會凌亂才對。
至於採花賊整理床鋪的說法，更顯得像是無稽之談，簡直多此一舉。
不過他也沒有點破，只是又在房間裡走走，四處看了看，尋找可能的蛛絲馬跡。
而他也仔細辨別了空氣中的味道，和當初在鳳悅樓的感覺完全不同，有不少類型的氣味摻雜在其中。
「藿香，橘皮，丁香……似乎都有，也似乎只有其中的一兩種。」
「這些藥材都是普通的藥鋪就能買到的，況且因為具備寧神功效，也有可能是柳家小姐自己用的。」
梁君停住腳步，暗自思忖了一陣。
他不是什麼江洋大盜，收高利貸也都是暴力催要，對迷香之類的東西不甚了解。
哪怕是猜到了其中可能包含的藥物，眼下看來也成為不了突破口。
馮文祿見梁君站住不動了，神色又增添了幾分的緊張。
片刻，梁君轉向馮文祿：「馮大人，不知道我是否可以與受害者，也就是柳家小姐單獨談談？」
聽到這句話，馮文祿立刻擺擺雙手：
「梁老爺，不是本官不想讓你這麼做，實在是柳員外不願意通融。」
「剛接到這個案子的時候本官就提出要見柳小姐，但柳員外以女兒受到精神重創，不能見人為理由，直接就把本官給拒絕了！」
「這樣啊……」梁君微微點了點頭。
雖然給查案子帶來了阻礙，但畢竟也是人之常情，梁君自然也不好說什麼。
那種屈辱和傷痛，讓受害人再回憶一遍，確實有點殘忍了。
不過，看樣子，事情的進展只能卡在這裡了。
梁君想了想，嘆了口氣，對馮文祿說道：
「馮大人，不是梁某不願意幫忙，現在看來這件事確實超出了梁某的能力範圍。」
「正如您所見，現場的確很乾淨，找不到什麼可用的有價值線索。」
「而且，我剛剛聞了聞，房間裡也沒什麼特別的味道，迷香這條線索，應該也是斷了。」
聽他這麼說，馮文祿不禁一怔：「難道這就沒辦法了嗎？」
「梁老爺，您神通廣大，而且你我的交情也非同一般，千萬不能見死不救啊！」
梁君搖了搖頭。
「梁某怎麼會見死不救，只不過實在是無能為力。除非……」
馮文祿眼中透出了一絲希望，追問道：「除非什麼？」
梁君聳了聳肩：「除非能親自問問柳家小姐，當時中迷香之後的感覺，或許能從中得到些什麼信息。」
馮文祿低下了頭，像在思索著什麼。
緊接著，他一咬牙，下定了決心般：
「好，那本官再去求求柳員外！」
…………
「不可能！」
面對著梁君和馮文祿，柳士魁臉色鐵青，站起身來高聲說道。
「我的女兒已經被摧殘至此，你們難道還要再在傷口上撒鹽！」
「這麼一件小案子都解決不了，姓馮的，你的官我看也要當到頭了！」
馮文祿神色尷尬，但也只能陪著笑臉說道：
「柳員外息怒，下官體會您的感受，但這時最重要的還是要將兇犯繩之以法，這樣才能更好地撫慰小姐的心……」
「你不要再白費口舌了，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柳士魁打斷了他的話。
梁君冷眼看著這一切，沒有插話。
馮文祿還想要再說什麼，柳士魁乾脆拂袖而去。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馮文祿不由得發出一聲長嘆。
「算了，看來還是本官無能，老老實實回家收拾行李，準備回鄉下老家種地吧！」
被柳士魁這一頓訓斥，他也失去了信心，乾脆擺爛了。
梁君這時開口道：「馮大人，你也不必這麼快就放棄。」
「我倒是有個辦法，能夠見到柳家小姐。只不過，得請你配合了。」
馮文祿聽到梁君突然又說了這麼一句，瞬間精神仿佛重生了一般。
「梁老爺，本官就知道你重情重義，足智多謀！有什麼辦法快請說，一定配合！」
其實梁君本來不想趟這趟渾水了，但是一來確實不想讓馮文祿這個難得的人脈資源消失。
二來，對於這個潛伏在暗處的採花賊，他也有點好奇和防範之心。
畢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麼手段，搞上了柳士魁家的小姐，竟然能讓官府和他都找不出破綻。
此外，倘若放這種人逍遙法外，搞不好自己家裡的那一堆漂亮老婆也要遭殃，還是儘早對付了為妙。
想到這，梁君在馮文祿耳邊輕聲說了計劃。
馮文祿一聽，神色驟然變得緊張起來，小聲嘀咕道：
「這……梁老爺，要是有個什麼意外，你我搞不好都會掉腦袋啊！」
梁君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眼下就這個辦法，你不說我不說，誰能知道？」
「要是馮大人不願意干，趁早說出來，梁某無能為力，還是回家看病去好了。」
說罷，望了望剛剛柳士魁走出去的那扇門，等著馮文祿表態。
馮文祿又長嘆了一聲。
「好吧好吧，為了保住官位，就這麼幹吧……」
梁君鬼魅一笑。
…………
當天夜裡，四下一片寂靜。
梁君將一支香菸狀的東西交給了馮文祿。
那裡面夾著他在醫館裡，關起門來偷偷配好的藥物。
《太白醫典》里，有關於安神、定魂藥物的記載。只要點燃，氣味被人或動物吸入之後，就會不由自主地萌生困意，迷迷糊糊地睡去。
他按照藥方，選用了幾味極其特殊的藥材，混合製備而成，然後卷在幾張紙之中，成為了細長條香菸形狀的物品。
其實梁君的計劃非常簡單。
既然柳府的安保，現在都由官府負責，那麼只要作為知府的馮文祿監守自盜，再用梁君的藥物，讓柳府上的人全部睡著就好。
然後，再到小姐的住處，把她弄醒，就可以自由盤問了。
但是，也正如馮文祿擔憂的那樣，假如出了什麼意外，那就是要命的大事。
不過，梁君拍著胸脯保證，他的藥絕不會有任何問題。
在盤問完柳家小姐之後，也能讓她忘掉這段記憶，不會留下後顧之憂。
此時馮文祿雙手有些顫抖地接過了梁君製作的「迷香」，心中一半期待，一半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