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叔父,這麼說,含笑的病情有所好轉?」
魯興元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興奮。
梁君點點頭。
他並沒有著急告訴對方,含笑體內的毒已經基本除淨,再過幾天就可以醒轉的消息。
而只是說,含笑的病情有變好的跡象。
這樣,他就可以繼續從魯興元那裡,獲得更多的情報信息。
「魯賢侄,不知道含笑在中毒之前,所接觸的人之中,有沒有一位什麼好哥哥?」
梁君詢問起了含笑昏迷時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好哥哥?」魯興元有些意外,隨即便反問道:「梁叔父緣何有此一問?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梁君扯了個謊:「沒什麼,只不過含笑在昏迷中,念叨過幾個人的名字,其中有一個好哥哥罷了。」
「什麼王媽媽,小廝,爹娘,姐妹之類的字眼,也迷迷糊糊中說到不少。」
梁君這麼說,就是為了轉移焦點。
魯興元思索了一陣,答道:「鳳悅樓搜羅來的姑娘都不是凡品,她們都懂男人,和客人之間打情罵俏,叫個什麼哥哥妹妹,增加情趣,都是常事。」
「而我們也從來不打聽、不干涉這些,所以梁叔父的疑問,恕小侄難以回答。」
梁君若無其事地說道:「看來只不過是夢話罷了,做不得數。」
「除此之外,含笑在中毒前,可還有過其他異常的言語或者舉動?」
魯興元沉吟片刻,回答道:
「異常倒也算不上異常,不過聽金溪分店的老鴇王媽媽說,含笑剛患病不久時,曾經說過,如果沒救了,就把她埋到城外的荒古冢。」
梁君疑道:「荒古冢?」
魯興元:「她是和父母逃荒到金溪城的,半路父母得病死了,為了埋葬雙親,才賣身到鳳悅樓的。」
「據說荒古冢里埋著她的父母,這樣一家人就可以在地下團聚了。」
梁君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合邏輯之處。
如果含笑真的是遭到了飛來橫禍,對於這種連梁君都不甚了解的詭異之毒,她為何能在剛中毒不久時就提前預見到,自己將要死亡?
而反之,如果含笑中毒並非意外,而是她早就知道的結果,那麼她又為什麼瞞著鳳悅樓的眾人?哪怕是能說話時,都沒有吐露過緣由?
還有,她睡夢之中不慎叫出的「好哥哥」,究竟和她有什麼關聯?
而且,「好哥哥」後面,還有一句「我好難受啊」,她到底想告訴這個男人什麼信息?
魯興元見到梁君眉頭緊皺,若有所思的樣子,小心地問道:
「梁叔父,是不是想起什麼來了?」
梁君這才回過神來。
他連忙擺了擺手道:「沒有,只是覺得這女子有點可憐。」
這句話一出,魯興元感覺到了一絲意外。
梁君往日可是放高利貸的一方惡霸,百姓的性命在他眼裡簡直如同草芥。
這種賣身的青樓女子,在如今的世道中,可謂是要多少就有多少,他怎麼會覺得「可憐」呢?
正當魯興元疑惑不解,不知該說什麼的時候,梁君已經想好了策略,當下說道:
「魯賢侄,雖然含笑姑娘的毒已經有所緩解,但若要徹底根除,恐怕還要多掌握一些情況,這樣才能便於我施藥。」
「這樣,不知可方便到鳳悅樓現場一觀,用我這個學醫的眼睛看一看,可有什麼中毒的線索?」
魯興元的雙眼驟然射出光亮,對於梁君的提議,他正是求之不得,只是不方便主動開口罷了。
既然對方提出,他當然連連允諾。
「梁叔父願意到鳳悅樓來查看,那當真是家父和小侄的榮幸!」
…………
午後,金溪城中充滿了夏日獨有的寂靜。
梁君帶著梁心和胡二,按約好的時間,再次來到了鳳悅樓。
魯興元則是早就等在那裡了,見到梁君,微微一禮。
梁君還了禮,直接步入了正題:
「魯賢侄,咱們客套話也不用說了,去含笑姑娘的房間裡看看吧。」
「是,梁叔父,您這邊請!」
之前來鳳悅樓時,梁君由於攢功德不順利,心情並不痛快,所以並沒有多留意這所青樓的布置。
而現在,一切局勢盡在掌握之中,他也開始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含笑作為鳳悅樓的頭牌之一,有著布置得極為奢華的個人房間。
一是為了給她提供優良的生活條件,二也是為留宿的客戶增加消費體驗。
梁君在房間內反覆踱步,勘察著可能存在的蛛絲馬跡。
藉助於《太白醫典》的學習,對於毒物的了解,梁君已然不弱。
只要有一些簡單的痕跡、碎渣,甚至是氣味,他就能夠得知線索。
梁君走到床前,掀開被褥,只覺得一陣幽香撲面而來。
這股香氣,自進入房間以來就能夠聞到。只不過,床上的氣味,相比於房間裡,更加濃重。
梁君在為含笑寬衣泡藥浴時,曾經就聞過這種香氣,自然是很熟悉。
有一種能讓人心嚮往之,且安神靜氣的感覺。
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曾經拜倒在這沁人心脾的異香之下。
「含笑姑娘,究竟熏的是什麼香,如此好聞?」
梁君忍不住問道。
魯興元笑了笑,說道:「含笑姑娘這是天生的體香,從來不用熏,老客戶們都知道的。」
「梁叔父之前也找過含笑姑娘幾回,今兒莫不是貴人多忘事,想不起來了?」
梁君點頭道:「原來如此。」
他懶得解釋自己重生失去了大半記憶,只用力嗅了嗅空氣中的余香。
只不過,經過梁君鼻孔中的敏感神經,再細細一思量比對,他的眉頭猛然一皺。
和之前泡藥浴時脫掉衣服的含笑,身上的香味,似乎有那麼一點點不同?
他回憶著《太白醫典》上的內容,同時搜刮著刻在本能中的記憶。
「……是麝香,沒錯,這陣香氣中,不止有含笑的體香,還有非常淡的麝香味道。」
梁君暗自念叨著。
一般人可能聞不出來,但他能夠很清晰地分辨出來,這就是原主軀體學醫、行醫的成果!
按照魯興元所說,含笑從來不薰香,那麼麝香的味道出現在這裡,就顯得有些突兀。
而和它有關的一切,都瞬間浮現在了梁君的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