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達王子看見他的神情,心頭大驚,「謝我?你懂什麼?」
「自然是謝謝剛達王子你將她的下落告訴我了。」席無痕說罷,毫不猶豫轉身,徑直往不遠的棺材疾步走去。
他的姿態看起來仍舊那樣瀟灑優雅,但他的腳步如同他的心情一樣,已經急切到無以復加。
洛瑤,洛瑤,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堅強地好好的!
等我來!
那副棺材,他之前也一樣仔細觀察過數遍,還用手敲擊過,且還曾府身側耳仔細傾聽過。但是,那幾塊厚重的木板並沒有一絲聲響回應,他也沒從中尋到一絲破綻,所以他幾次都否定了。
但是,現在,他知道了。
他肯定,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少女絕對就在前面那幾塊厚重的木板之中。
想到這裡,席無痕的腳步又加快了許多。別人看起來,他這會的速度跟離弦的箭差不多。他自己偏偏還嫌不夠快,平日令人欽佩的灑脫從容淡定波瀾不驚,此刻全化作了將急切心思顯露出來的狂奔。
獨一沉穩的臉上露出罕見的詫異,赤鋒玩味帶笑的眼眸此刻瞪大如銅鈴,「大叔,你告訴我,我沒眼花吧?」
那個人,發瘋一樣毫無形象可言的人,還是他們家公子嗎?
他們家公子,不是一向最灑脫從容嗎?他一直都以為,就算天塌下來,他們家公子也不會有分毫動容失態的。
可是現在,誰來告訴他,這究竟怎麼回事?眼前這個恨不得撒腿狂奔,哦不,是已經在撒腿狂奔的人,真是他家公子?
席無痕此刻已經不能將絲毫心思分出來思考別的,他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前面那副棺材上。
一步兩步三步……終於撲了過去。
他站在漆黑的棺木前,深深吸了幾口氣定了定神,然後伸出雙手,顫顫的一寸寸摸過去,「洛瑤?你在裡面嗎?」
獨一擔心他,隨後也跟了過來,見他如痴如狂的模樣,忍不住皺了眉頭,低聲道,「公子,這棺木再厚實,也不過薄薄一層木板,洛姑娘她……。」不可能藏在其中。
就算那個姑娘身子再單薄,也不可能薄成板塊這樣。
「不,她一定在下面。」席無痕似乎犯了執拗,他語氣仍舊溫和,但其中決然之勢卻半分不容別人質疑。
「你過來,小心些將這些木板一塊塊給我拆了。」
獨一見他仿佛著了魔一般,想要再勸。但張了張嘴,看著他冷靜下深藏痴然的目光,又默默將嘴閉上。暗下嘆息一聲,過去依言將棺材的木板一塊塊拆下。
這副梓棺除了棺蓋在赤鋒與剛達王子雙重合力之下劈碎外,其餘板材仍舊完好無損。
獨一得顧忌著可能藏在其中的少女,也不敢使大力氣,只能一點點將咬死的柳釘弄開。過了好半天,才將立起來的幾塊板材拆卸下來。
「公子……。」獨一望了望底下,沒將後半句說出來。
如果洛瑤真在其中,這會怎麼著都該有些動靜了吧?
但是,棺材被他拆卸大半,木板還是木板,連一點洛瑤的影子也沒見著。
「不,你繼續拆。」席無痕定定盯著最底下幾塊板,「她一定就在這裡。」
獨一見他著了魔一般,只好將想說的話再度默默咽回去。
拆吧,橫豎已經拆了大半,也不差最後這幾塊。
嘆了口氣,獨一再度動手。
只希望,最後的結果——他們家公子能承受得住。
席無痕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動作,生怕錯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還不時輕聲叮囑,「你下手輕點,千萬別弄疼她。」
獨一默然看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將動作放得輕之又輕。
席無痕心頭萬分疑惑,這個時候,明明就藏在棺材夾層里的少女為什麼一直沒有動靜?
獨一聽著他語氣激動,心頭震了震,也莫名激動起來,「好,公子你讓開一點,我這就拆了它。」
待獨一將最後夾層上面那塊板卸下來之後,席無痕才明白藏在裡面的少女為什麼一直沒有響動。
眼前的少女,目光呆滯、淚流滿面,還保持著古怪的姿勢全身僵硬縮在狹小的空間裡。
從她小巧的臉上,除了可見斑駁淚痕,就是深深的發自靈魂深處滲出的恐懼與絕望。
「洛瑤……。」席無痕柔聲輕喚,竟在看見她這一剎淚涌眼眶。他壓製得住眼淚,卻掩蓋不了聲音里的哽咽。更騙不了自己,他這一刻,覺得自己的心臟似被人拿刀狠狠捅了數刀一樣。
那疼痛,是如此鮮明清晰。
在這半天的時間裡,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能將她臉上平日從容明亮抹去,換了這副讓人憐惜心痛窒息的模樣?
洛瑤睜著雙眼,眼淚似流不完的江水一樣,滔滔不絕從她眼角淌下來。光線刺入眼帘,她眼睫本能地輕輕顫了顫。
但她的意識似乎已游離了她身體,她此刻就似完全沒聽到席無痕的聲音一樣。就連眼前的人影與任何影像,似乎也入不了她雙眼。
她仍舊呆呆縮著手腳躺在棺材裡,一動不動。
若非她還睜著雙眼,眼中霧氣水光交融不清,席無痕幾乎都要以為她已經……。
「洛瑤!」念頭掠過心頭,席無痕聲音大了些,但少女仍舊沒有一絲反應。他心裡,似被人再狠狠扎了一把。
獨一見狀,皺著眉頭緩緩出手,利用掌風將木板與洛瑤一同慢慢立起,然後才將木板與洛瑤分離。
然而,離了木板,離了他的掌風作支撐。
洛瑤就像完全沒有任何意識的娃娃一樣,眼看就要僵硬直楞楞再倒下去。
席無痕再也忍不住心頭煎熬,一步衝過去,展開雙臂輕輕將她擁抱入懷。他動作輕柔得如同呵護最嬌嫩脆弱的嬰兒,甚至連聲音,也輕柔如天上飄動的浮雲,「洛瑤,沒事了……。」
任誰看見他此刻模樣,都能清楚知道洛瑤在他心裡的份量如同絕世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