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在這狹小的空間裡,空氣很快就會被她呼吸殆盡。
若在這之前,沒有人發現她被困在棺材底部的夾層里,她這條命只怕真得交待在裡面了。
想到這裡,洛瑤不禁苦笑。
想來剛達王子也是想好了,若他不能活,她也得在這地方給他陪葬。
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出他扯著鷹眸濃眉嘲諷冷笑的模樣,「瞧,你以前不願嫁我,死了,還不是得陪著我死。甚至死在這狹窄的夾層里,什麼都給省了。說不定等你屍首腐爛發臭,才有人發現。」
「不過就算那時有人發現,你的愛慕者們,只怕再也認不出這具散發著陣陣惡臭的腐爛屍首是他們心中的美嬌娘。」
也不知是洛瑤的幻覺還是因為空氣越來越稀薄,她胡思亂想出來的東西。在眼前一片黑暗裡,她漸漸覺得自己仿佛又置身陰森冰冷的華麗牢籠。
在這牢籠里,她毫無抵抗之力,更無半分行動能力。因為她四肢被特製的牛筋繩牢牢固定,而她渾身也提不起一點力氣,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她也發不出半點聲音來,因為她的嗓子已經被人為破壞。
在這陰森冰冷的華麗牢籠里,她除了覺得死氣沉沉之外,就是冷,徹骨入肺的寒冷。
唯一的熱源,就是她腹部那幼小卻頑強的生命。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我的生活成了這樣?」洛瑤在低聲呢喃中,熱淚無聲盈眶。
沒有人知道,被藏在棺材夾層里的她,此刻已陷入痛苦且令她無比恐懼的夢靨里。
在那座冰冷陰森的牢籠里,她曾試圖想盡一切辦法逃出去。但是沒有用,她渾身上下聚不起一絲力氣,沒有人幫助她解開那些特製的牛筋繩。
她被牢牢束縛著,似乎在絕望痛苦裡,只能一天天無助等著,等著她再也受不住而咽氣死去那天的到來。
淚,在黑暗中滑落。無聲無息,滿滿淌過她臉龐。
沒人看得見,棺材夾層裡面的少女此刻深陷在惶恐無助的深淵。在狹窄的空間裡,她竟連動一下手指頭都不行,更別說嘗試弄出任何一點聲音了。
棺材外,席無痕還在尋找。
他在耐心地細微地,再次從送葬的人群里尋找她的蹤跡。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席無痕來回反覆尋了數次,專注之餘,他連那邊打鬥聲什麼時候已停止下來都沒有發覺。
「公子,會不會洛姑娘根本不在這裡?」獨一見他耐心的又尋一遍,從他玉雪面容上,能看見的只有堅持,完全沒有半分不耐。
「不可能,我相信她一定就在這支隊伍里。」
獨一皺著眉頭,「那屬下再去問一問剛達那個混蛋。」
席無痕抬起頭來,對他笑了笑,「隨你。」
從他不以為然的語氣里,獨一知道他堅信剛達那個混蛋就算死也不會吐露實情。
莫非正因如此,公子才堅信洛姑娘被藏在這支隊伍里?
可這支隊伍所有的人,公子來來回回都尋了五六遍,如果洛姑娘真在其中,即使剛達那混蛋的手法再高明,這會也該被公子發現破綻了吧?
「還是沒有。」
獨一疑惑發愣間,又聽得席無痕輕輕嘆息一聲。不過從這嘆息聲里,他除了聽出無奈與心疼還有隱約焦灼外,卻完全聽不到半分要放棄的意味。
獨一見狀,忍不住咬了咬牙,大步走到剛達王子跟前,勾起拳頭狠狠朝那張略方的黑臉砸了下去。
「去你的混蛋,你到底說不說,將她藏在哪了?」
剛達王子被他重拳揍得臉腫起半邊,嘴角還滲出了血水。然而,剛達王子面對他憤怒的模樣,非但不覺得痛,反解恨地哈哈大笑起來,「藏在哪?哈哈,就算你現在將我殺了,我也不會將答案告訴你們。」
「你們儘管找吧,有本事就把這片地翻個底朝天,最好找個海枯石爛。」
席無痕邁著極其優雅的步伐走過來,看著瀕死前笑容囂張中深藏絕望的剛達王子,雲淡風輕揚著眉笑了笑,慢條斯理道,「難道到現在,剛達王子以為自己還活著?」
席無痕掠他一眼,十分友好地笑了笑,慢吞吞道,「哦,我想現在,妮側妃大概因為她兄長毒發身亡正傷心欲絕吧。」
剛達王子渾身僵了僵,「你敢?」
席無痕微微一笑,聲淡如水,「我不敢。」才怪。
「你以為,按照你們之間暗中約定,她會等到你發出信號,知道你已平安順利逃離,才將你的死訊公布出去?」
剛達王子臉色大變,「你怎麼知道?」
「知道什麼?」席無痕玉雪面容上仍舊洋溢著和煦暖陽一般的淡淡笑容,但吐出每個字都讓剛達心驚膽寒,「知道你暗中發出的是什麼信號?」
他闔下長睫,嘲諷之意自唇角緩緩蔓延,「剛達王子不要以為所有人都是傻子。」
誰都會被他耍得團團轉?
這齣瓮中捉鱉的好戲,也不知最後誰才是那隻被捉的鱉。
剛達王子徹底慌了,「你們……你們不顧洛瑤那個女人的死活了嗎?」竟然敢在沒尋到那個女人之前就私自放信號回去,讓妮亞提前宣布他的死訊?
「她?」席無痕壓抑住心頭翻湧的憤怒與痛楚,容色淡淡睨著他,「我相信以她的聰慧,她最後肯定會平安無事。」
「哈哈,她會平安無事?既然你們不讓我活,我就算死——也要拉著她陪葬。只要我一死,你們就算尋遍天下,也甭想再找到她。」
席無痕心中一動,不露聲色看著他,「這麼說,剛達王子篤信將她藏的地方十分安全了?除了你誰也尋不著她的蹤跡?」
遭受重創與打擊之後,剛達王子似乎並沒有沉浸在連續的重創中,只頹然那麼片刻,就已經恢復鬥志。
他默了一會,傲然道,「當然。除了我,你們誰也尋不著她。若我死了,她也甭想再活著。」
席無痕微微一笑,這笑容不再像之前那樣透著涼意與緊張,反露了放鬆的味道,「謝謝剛達王子,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