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見燕修宸斬釘截鐵的樣子,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朝其扔了過去。
「馬上吃了它。」
燕修宸看著藥瓶,卻沒說什麼,一手拿著金銅扇,一手拿著藥瓶,踉蹌著上了馬。
老翁看著消失的人影,朝白閣嘆了口氣,「原來噬心蠱的毒,只有顧厭白能解。」
「去查一下,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是真的,顧厭白……先別殺。」
「是,先生,我立刻叫人查一下。」
老翁點了點頭,看著遠處,臉上有些不安的朝白閣揮了揮手,「跟著他,安全送他回去。」
「是,先生。」
燕修宸回到王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夜色朦朧,微風伴著絲絲霧雨,四處籠罩著濃重的濕氣。
燕修宸身上潮濕,臉色慘白,人也跟碎了一樣,一手攥著藥瓶,一手攥著金銅扇,神思惶惶的走進了北苑。
「乾爹……你回來了。」
聽到九夜的喊聲,姜傾梧忽而從椅子上起身,朝門口迎了過去。
「燕修宸,你總算回來了,你把我困在這裡,你……」
姜傾梧呵斥的聲音,在見到燕修宸的那一瞬間,便戛然而止。
「你怎麼了?你……你臉色這麼難看,你和人打架了?受傷了?」
姜傾梧連連問著,剛到燕修宸跟前,人便倒了下來。
姜傾梧下意識去扶,卻撐不住他的重量,雙雙倒了下去。
「燕修宸……九夜……」
「乾爹,乾爹……」九夜喊著,慌忙的跑了出去,「御醫,去叫御醫……」
「燕修宸,你別嚇我,你怎麼了?」
姜傾梧嚇得快哭了,將燕修宸上下打量了一遍,也沒找到傷。
「我的計劃,失敗了……沈婉蓉,被他放了!」
「不過……」
燕修宸心口堵得慌,不知道是那一掌的緣故,還是反反覆覆的失敗和無力的抵抗。
姜傾梧聽到這些話,也明白了什麼,看著燕修宸那雙黯淡的目光,和蒼白的臉,就只剩下了心疼。
「不過什麼?」
燕修宸有些失神,無力的喃喃著,聲音也越來越小。
「不過我跟他說了,噬心蠱的毒,只有顧厭白……只有顧厭白能解。」
「他應該……不會再殺他了……」
姜傾梧心裡微微一緊,瞬間紅了眼眶,輕輕抱住了燕修宸。
雖然她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多深厚的情意,可她知道,燕修宸很在意顧厭白。
否則也不會一次又一次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了。
御醫來的時候,姜傾梧已經和九夜將人送到了床上。
燕修宸昏昏沉沉的,像是睡著了,卻又像沒有。
姜傾梧拿著燕修宸手裡的藥瓶,仔細看了看,從裡面倒出小粒的黑色藥丸。
「殿下受了內傷……」
「御醫,這個藥……」姜傾梧恍惚的喃喃著,拿著藥瓶朝御醫走了過去。
御醫看著藥丸,聞了聞,又碾碎了一顆,查看了半天,忙朝燕修宸走了過去。
「倒了幾粒藥便送進了燕修宸嘴裡。」
「御醫,這藥可以治好他嗎?」姜傾梧不解的問著。
御醫點了點頭,將藥瓶送回給了姜傾梧。
「這是極其難得,治療內傷的護心丸,一般藥堂是找不到的,應是……宮裡,宮裡也未必有這藥。」
御醫說著,隨即回過神來道,「臣即刻去煎藥,給殿下服用……」
姜傾梧見御醫欲言又止,也沒再說什麼,朝九夜示意,「我隨御醫去煎藥,你看著他。」
一直到離開北苑,姜傾梧看了看身後,確定沒人跟著,才低聲朝御醫開口。
「那藥,是宮裡不外傳的珍貴丹藥吧。」
御醫猶豫了片刻,微微點頭道,「是,護心丸的藥方,先皇在的時候,就已經失傳了。」
「留下來的藥也沒了,陛下登基以來,這藥再沒人見過。」
姜傾梧思索著什麼,默默了片刻道,「那依著御醫看,這藥……應該誰會有。」
「這,這不好說,以前這藥,是先皇親自保管的。」
「如今,若是殿下這沒有,怕是沒誰會有了。」
姜傾梧聞聲,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先皇保管,可先皇已經去世了啊,他總不能帶著這藥入皇陵。
……
翌日,姜傾梧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了。
本來她是坐在坐榻邊的,可醒了才發現,自己睡在燕修宸的床上。
而燕修宸,卻早就沒了蹤影。
「燕修宸……」姜傾梧喊著,匆忙跑出了屋子,可發現屋子四周也沒人。
別說伺候的婢女,就連平日裡巡邏的親衛也不見蹤影。
正當姜傾梧拿著披風準備出北苑的時候,卻剛巧遇上正走來的檀溪。
「殿下呢?院子裡怎麼沒人。」
「姑娘,殿下出去了,說,讓姑娘好好睡,不許人打擾。」
「出去了?去哪了?」姜傾梧問著,但心裡卻突然有了答案。
西城六善堂。
燕修宸推開房門的時候,顧厭白還在屋裡睡,躺在草窩裡,抱著花被。
手上的繩子已經被解開了,只是腳還拴著鐵鏈。
燕修宸自顧的開了鐵鏈的鎖,嘩啦啦的扔在了顧厭白身上。
「別裝了,起來。」燕修宸厲聲喝道。
顧厭白暗暗嘆了口氣,睡眼惺忪的起身靠在了牆邊,揉著自己的腳腕。
「不用說,那丫頭肯定被你發現了。」
「果然是你讓她去的。」
顧厭白一聲冷笑,無奈嘆息道,「真不是我,我跟她說了,叫她放了我,我去跟蹤。」
「她那輕功,一定會被你發現的。」
姜傾梧和燕修宸前後腳,到六善堂的時候,九夜正和七子他們在吃早飯。
有說有笑的,甚至沒發現姜傾梧跟了過來,徑直去了後院。
後院裡更是清淨的人,像是為了說話,燕修宸刻意將人遣走了。
一進院子,姜傾梧便聽到了兩人細碎的談話聲,不由的放輕了腳步。
而裡面的燕修宸,似乎正在發怒。
「你居然有膽子把她牽扯進來,你想找死是嗎?」
燕修宸狠狠揪著顧厭白的衣襟怒斥著。
而顧厭白卻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傳來陣陣冷笑。
「你已經無數次為了她,這麼教訓我了。」
「你這麼在意她嗎?我真的很好奇,燕修宸。」
「如果有一天,面臨生死抉擇,我和她只能活一個……你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