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胡太醫!」甄鈺又驚又喜又意外,忙上前見禮。

  胡太醫爽朗的笑了起來,抬抬手示意她免禮坐下,含笑上上下下打量她道:「好兩年不見,差點兒要認不出來了!」

  「您老人家越變越年輕,我也要認不出來了呢!」甄鈺笑道。對這個當初數次為自己診斷治病的太醫,甄鈺心裡是充滿感激的,算起來,曾同在上京中,的確好幾年不曾見過了。

  胡太醫一怔,大笑起來,說道:「你這丫頭,嘴還是那麼甜!什麼越變越年輕,老頭子可不吃這一套。」

  甄鈺抿嘴微笑,亮晶晶的眸子望向胡太醫眨了眨,說道:「您老今兒叫晚輩過來,不知有何吩咐?」

  胡太醫臉上的笑容不見了,神情多了幾分認真,向秋心瞟了一眼。甄鈺便扭頭示意秋心出去候著。秋心雖未見過胡太醫,也聽過他的名頭的,便點點頭,屈膝福了一福,轉身出去,輕輕帶上了門守在外邊。

  「那張榮昌公主帶回來的藥方子,我也看過了,你知不知道這方子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胡太醫雙目炯炯望向甄鈺。

  甄鈺被他的目光一迫,下意識有點兒心虛的別過頭去,呵呵笑了笑,搖搖頭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是玉華堂的人無意得來呈獻公主的,那獻方之人,已經不在人世了。」

  胡太醫聽了十分失望,不死心又問:「那其他的人呢?跟那人一塊兒的可有其他的人?那人叫什麼名字?哪裡人?是做什麼的?」

  甄鈺瞠目結舌望著胡太醫,茫然不知所措。

  胡太醫也意識到自己的態度有點兒太急切了,嘿嘿的乾笑了笑,笑道:「那方子簡直太妙了,我一輩子也研製不出這樣的方子來!我很想知道,這方子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與他探討切磋一二。唉,老頭子已是半截埋黃土的人了,若能見識一番,也不枉此生了!」說畢連連嘆息。

  甄鈺笑著安慰道:「其實您老人家的醫術也是出神入化了呢!晚輩覺得一點兒也不比別人差!」

  胡太醫笑笑,不死心又問:「你仔細想想,真的想不起來?」

  甄鈺思索著緩緩搖頭,抱歉的向胡太醫笑了笑。

  胡太醫眸中毫不掩飾的露出失望的神情,嘆氣道:「罷了,看來我是沒有這樣的福氣!這樣,丫頭啊,如果哪天你想起來了,便告訴我老人家一聲,你看行嗎?」

  甄鈺無奈笑道:「好,若是想得起來,一定告訴您老人家。」

  胡太醫明知她是敷衍,心裡也好受了些。又說了幾句閒話,二人告別。

  甄鈺離開後,胡太醫一個人在包間中又坐了許久,他總有一種感覺,甄鈺應該知道什麼,但是卻不願意告訴自己。

  「也罷,既不告訴我,但願誰也不要告訴……」胡太醫輕嘆了口氣,滿臉的落寞。

  玉蘭苑中,甄鈺同樣心下詫異,不自覺的便拿胡太醫同老宋大夫做比較。

  沉思半響,甄鈺突然向秋心道:「你說過,當年計侯爺的兄長意外過世之後,當時負責治療的太醫院院判、胡太醫的兄長失蹤了?」

  秋心想了想,點點頭道:「是。聽說為了這事皇帝震怒不已,將胡太醫兄長一家都下了大獄,後來,還是胡太醫治好了壽陽太妃的病,向皇上求情,其兄長一家這才逃過一劫。姑娘怎麼問起這個來了?」

  甄鈺搖搖頭,笑道:「就是突然想到罷了!你再打聽打聽,當年胡太醫的兄長為何會失蹤,還有,他擅長的是治療什麼。」

  「是,姑娘。」秋心點點頭。

  甄鈺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如果她猜的不錯,那個老宋大夫應該就是胡太醫那失蹤的兄長。

  當時,他聽說了她的身份之後,也只是挑了挑眉,並沒顯露出什麼別的情緒,這不像一般大夫的反應。還有那張藥方,藥圃子裡那些草藥,以及計世宜討去的那張方子,非遍閱醫學典籍不能有此成就。一個民間普普通通的大夫,要想達到這種水平幾乎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瘟疫消退過後,甄鈺曾命秋心姐妹悄悄的去了一趟宋家村,秋心姐妹回報說那兒已經人去樓空了……

  當時甄鈺心裡雖然覺得奇怪,也沒有想太多,今日與胡太醫見了一面這才突然想到,老宋大夫之所以避開,十之八九就是因為那張藥方。今日胡太醫臉色不太好,神情也有些恍惚,他打探那藥方的出處,分明不是「學習、切磋」那麼簡單,也就是說,從這藥方中,他定是看出了什麼、想要求證什麼。而他可以看出,別的什麼人沒準也能看出,老宋大夫交了藥方就跑路,定是為了要避開什麼。

  究竟是什麼人讓他如此忌諱?

  難怪他問她要銀子呢!沒準,當日她們前腳離開,他們父子後腳也跟著走了!

  只是,甄鈺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那個宋大夫,卻又是他什麼人?父子嗎?

  沒過幾日,秋心便將打聽來的事一一稟告了甄鈺。胡太醫的兄長當年是太醫院最出色的大夫,最擅長的是外科,經他手培養的軍醫在軍營中都是主力骨幹,他自己也曾經在軍營中呆過一些時間。當年計侯爺的兄長狩獵重傷,便是由他負責主治,但不知為何,從不失手的他偏偏這次就失了手,也許是害怕皇帝怪罪,在計侯爺的兄長去世的頭一天,他就失蹤了。等皇帝和計家的人想起來找他時,他早已不知到了哪兒,後來,皇帝震怒……

  這一下子,連秋心也不由得動了疑心,向甄鈺道:「這事說來也奇了!大胡太醫雖然醫術高超,但俗話說的『醫得了病,醫不了命』,計侯爺的兄長身受重傷,誰又不是大羅神仙,敢保證能夠治好他。僅僅因為這個,大胡太醫便一聲不吭的、甚至不顧家人性命就逃了,這也太奇怪了。」

  甄鈺搖搖頭,說道:「他不聲不響的玩失蹤的確很奇怪,但也不見得是不顧家人性命。計侯爺兄長的傷那麼重,皇帝不會不知,更不會因為這個要他全家性命,再說了,不是還有胡太醫在嗎?想必他玩失蹤之前應該已經想到了。」

  大夏朝的皇帝對兩種人格外寬容,一種是言官御史,開國先祖便留有「不殺言官」的鐵律,每一代的皇帝再昏聵也懂得這個道理,這是為了鼓勵言官暢談逆耳忠言不必有所顧忌;另一種便是太醫,也是為了鼓勵太醫們儘量說實話、辦實事,若是隨隨便便就砍了胡太醫一家的頭,將來還有哪個太醫敢盡心治療?抱了無過便是功的求穩心態,開些不溫不火的藥方便能將病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正常拖死。

  只是這麼說來,計侯爺的兄長即使不治身亡,皇帝也斷斷不會怪罪,頂多訓斥幾句,性命之憂那是肯定不用擔心的。但是大胡太醫偏偏就偷偷摸摸的逃了!而且看樣子,當時連胡太醫他都蒙在骨里!

  聯想到那一年發生的那麼多事,甄鈺理了理思緒,抽空將這事告訴了丁睿。她自然沒有暴露老宋大夫的事,只是跟丁睿說,計侯爺的兄長乃是所向披靡的大將軍,在狩獵中竟受了重傷會不會有什麼蹊蹺?跟賈家、簡家的人會不會有什麼關係?還有,當時的太醫院院判在他死前竟然逃跑,這中間有無內情?

  丁睿和方澤如今正想盡一切辦法要將賈家這塊鐵板撬開,聽了甄鈺這麼說,頓時也注意了起來,答應回去與方澤好好的商量商量。

  甄鈺又重新拿出了那隻首飾盒,只是燈下數次翻來覆去,也不能發現其中究竟有何秘密。甄鈺甚是鬱悶,想要放棄,又怕錯過了什麼,不放棄,卻毫無進展,活脫脫變成了一塊雞肋。

  這日一早,甄鈺剛剛到正院向甄夫人請安,突然外頭劉姨娘急匆匆的進來,匆匆向甄夫人行禮之後,向甄鈺陪笑道:「姑娘,外頭有人找姑娘,說是宮裡來的,請姑娘這會兒就出去呢!」

  自打甄鈺一個多月前在宮裡惹了皇后不愉快之後,一直沒有進過宮,福清公主也沒有傳她進宮,這回乍然聽說宮裡來人,母女兩個都吃了一驚。

  「既是宮裡的人,若有旨意怎麼不快請進來呢!」甄夫人道。

  劉姨娘陪笑道:「可是……她們堅持要二姑娘出去,說是,說是不打擾府上了……」

  「胡言亂語!」甄夫人不由蹙眉,道:「這是怎麼說的?是哪個管事傳的話?怎麼這麼不清不楚的!」宮裡來的人怎麼可能會這麼說話?

  劉姨娘頓時尷尬起來,不敢跟甄夫人頂撞,求救的望向甄鈺。

  甄鈺想了想,笑道:「娘,我出去看看,也許來的是福清公主也不一定。」

  甄夫人一怔回過神來,這種話,想必也只有福清公主說的出來,便也沒有阻攔,只道:「那你去吧!」想了想,只得又道:「若真是公主,既然到了家門口,便請她進來坐坐吧!」

  甄鈺一笑點頭,起身帶著秋心等一併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