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便有消息從宮中傳出來,皇帝賜婚榮昌公主與東宮府丞、前科狀元丁睿,賜駙馬府,封丁睿駙馬都尉,命婚後入戶部歷練,領正六品的清吏司郎中一職。
婚期定在十月十八。
聖旨一下,無人不羨慕丁睿的好命。中了狀元,先是得太子賞識提拔,後又出任欽差代天巡視,現在又尚了太子的胞妹、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又領了戶部這麼好的差事!真是,天底下的好運氣都叫他一個人給占光了!
聖旨一下,丁睿自然便不能再擔任東宮府丞,在於榮昌公主成婚前這段時間,戶部那邊也不必去,可以說是相對清閒的。
丁睿很快便將手頭負責的各項工作整理出來,與新上任的東宮府丞進行交接。丁睿雖然馬上就要離開東宮了,但一轉眼就從太子的屬下變成了太子的妹婿,關係比之現今只近不遠,東宮上下非但沒有半點兒冷淡他,反而越發的巴結他。
那新上任的府丞哪兒敢認真說什麼交接不交接,只要丁睿樂意,扔什麼爛攤子他就得接著什麼爛攤子。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主動陪笑讓丁睿去專心準備自己的人生大事,這交接什麼的區區小事,不必勞煩他老人家。
丁睿哪裡是這種人?聞言反而笑道:「在其位謀其政,在下一日是東宮府丞便一日應盡職盡責,怎麼能不交代清楚就把一切推到兄台身上呢?」於是事無巨細,一項項、一條條的跟來人交接,整個過程沒有半絲兒不耐或者含糊,又笑著說如果將來發現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儘管去問他便是。
東宮上下無不讚嘆,那新任府丞更是感動得要死,慶幸自個運氣好遇到了好人了!
太子得知此事後也非常高興,覺得丁睿不是那種忘恩負義、得志便輕浮之人,設了盛大的宴會,為丁睿送行兼祝賀,當晚賓主盡興而散。
太子少不得留下丁睿、計世瀾說了一會兒話,好好的鼓勵了丁睿一番。計世瀾也拍著丁睿的肩膀笑道:「放心,雖然出了東宮,可太子和我們這些兄弟仍把你當是自己人!將來遇到什麼問題解決不了的,儘管回來找我們、找太子!」
丁睿望了太子一眼,笑道:「這是自然,如果沒有太子提攜,也沒有我丁睿的今日,將來需要太子照拂的地方還多著呢!請太子到時候不要煩了才好!」
太子聞言不覺哈哈大笑,笑得甚是愉悅,說道:「咱們本來就是自己人,如今你又成了孤的妹婿,就更是真真切切的自己人了!孤不幫你幫誰?你這麼年輕就進了戶部,清吏司郎中雖只是正六品的小官,但你跟別的郎中卻不一樣,不過是歷練歷練罷了,升遷指日可待,一定要好好的把握這個機會,好好表現!」
「是,丁睿謹遵太子教誨!」
太子又漫不經心淡淡道:「清吏司郎中品級雖低,位置卻是要緊,一共十三位清吏司郎中分管著全國十三片轄區的錢糧賦稅明細,全國的賦稅情況,沒有誰比他們更清楚了。你到了那裡,要與同僚打好關係,有不懂的,向他們虛心請教,這對你將來大有裨益。你是東宮出去的人,不能叫人看扁了!孤囑咐你,你可不要嫌孤囉嗦啊!哈哈!」
丁睿忙笑道:「這是太子對微臣一片心意,微臣豈有不知?」
「你明白就最好了!」太子精神一振笑了笑。
計世瀾又擠眉弄眼嘿嘿一笑,說道:「丁兄,太子對你可真的沒的說!想必你還不知道吧?如果沒有太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也不會這麼順利抱得美人歸呢!嘿嘿!」
丁睿聞言吃了一驚,臉色也微微的變了。
他的確是為了救甄鈺躲開選秀這趟渾水才接近的榮昌公主,恰好太子妃恨極了甄鈺,偏偏一時半會又找不到法子對付,與榮昌公主一拍即合。榮昌公主將甄鈺帶走,解太子妃眼前之急,太子妃則答應榮昌公主,她會想辦法成全榮昌公主和丁睿。
只是誰也沒想到到了江南會發生那麼多事,而榮昌公主有了藥方在手,更決定不再被動的依靠太子妃放手一搏,於是事情變成了今日這樣。
丁睿心裡暗自點頭,難怪,當初那什麼高僧這麼容易就被收買了,原來這裡頭還有太子的意思。這麼看來,太子也非常不歡迎甄鈺進東宮就是了!想到此,丁睿心頭大定,面上卻仍是一副傻呆呆回不過神的模樣,眼神也有些發直。
「表弟,你怎麼盡說些沒用的!」太子瞪著計世瀾訓斥,又向丁睿安慰一笑。有些話,點到為止就好了。
計世瀾卻沒把太子的話當回事,嘿嘿笑了笑,拍著丁睿的肩頭似笑非笑道:「你老實交代,你和公主,到底是什麼時候——嗯?認識的?」
丁睿猛然回神,面上頓時不自然的有些發紅,扭頭含含糊糊道:「世瀾兄說什麼?」心中卻暗暗吃驚,計世瀾這麼問自然不是要同他秋後算帳,而是在代太子警告他。雖然他和榮昌公主最後結為夫妻,但成親之前分明先有了私情,這是一個把柄,這事抖落出來,他和公主都將顏面掃地,皇帝也會震怒。到時候別說高官厚祿前途無量,能不能保住性命也是難說!
「呵呵,自己人面前裝什麼傻呢!」計世瀾哈哈笑著拍了幾下丁睿的肩膀,笑道:「我說嘛,榮昌公主以前與太子妃也不算太親熱,怎麼自從你來了東宮之後,她倒是來了好幾次——不會吧,在這之前你們見過?」
太子聽見計世瀾這麼說也是一愣。
丁睿只得老實承認:「谷郡王大婚那日,我們……在王府中偶然見過一面。當時我還嚇了公主一跳……」
太子和計世瀾聽罷,這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
太子便笑道:「這麼說來,你們二人還真是有緣,哈哈!丁睿,我這個妹妹溫柔嫻淑,聰慧美麗,你可不能虧待了她啊!」
丁睿忙拱手垂首道:「請太子放心,丁睿一定待公主相敬如賓。」
太子滿意的點點頭,又說了幾句閒話,這才命人送了丁睿出去。
茶館中,丁睿與甄鈺再次碰面,丁睿絕口不提自己的婚事,只將相關的事情簡單的向甄鈺說了。
賈家那邊他和方澤想盡了辦法,對當年之事卻依然不能有什麼突破性的進展,不過,倒是因此獲得了許多賈家違法勾當的證據,這些東西在平日裡只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值得什麼,但將來賈家一犯了大事,這就是壓垮賈家的最後一根稻草。
還有就是,方澤如今已經越來越得到皇帝的信任和重用,已經提拔為二品帶刀御前侍衛,簡氏一派已經開始向他拋出橄欖枝,想來這也是一個結交賈家的好機會,相信不久應該會有新的進展。忠勇侯府那邊,除了計世瀾正在緊鑼密鼓的做準備欲接管西南軍控制權,倒無別事。
說完這些,略坐了一會兒,丁睿便起身告辭。甄鈺也看得出來他似乎有心事,也沒留他。
「丁睿,還沒有對你說一聲恭喜呢!」甄鈺叫住他,笑了笑。皇帝下已聖旨昭告天下,這一句話既然見了面,甄鈺是定要對他說的。
丁睿笑了笑,淡淡說道:「謝謝你。你和榮昌公主也算得上君子之交了,到時候別忘了去喝一杯喜酒。」地下的爹娘和祖宗若是知道他竟然娶了公主做媳婦,恐怕真正是含笑九泉了吧?可是,他心裡卻沒有多少喜悅,他愛的是那個明媚聰慧的寶兒,可惜,她已經死了,他永遠也不能夠同她廝守。沒有了寶兒,對他來說,娶誰都是一樣。
「一定。」甄鈺笑著點點頭,忍不住又低聲道:「祝你和公主白頭偕老、幸福和美。」
她知道他心裡還念著寶兒,可是有什麼用呢?那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她已經不是他心中的那個寶兒,他也不再是寶兒的丁郎!
「我會對她好的。」丁睿笑笑。
甄鈺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亦笑了笑,看著他消失在她的面前,篤篤的緩緩下樓離去。
望著一角湛藍通透的天空,甄鈺心裡慢慢的划過一抹微涼的滋味。寶兒要比她幸運的多,至少,除了她,還有兩個人這麼用心的記得她!
從茶館出去,上玉霞記,沒想到才剛剛進門沒多久,掌柜的便雙手奉上一封信。
甄鈺疑惑拆開一看,信上說是故人邀見,此刻就在玉霞記斜對面的醉仙居里。
甄鈺十分納悶,不知道哪位故人玩起了這套把戲,想了想,便帶著秋心一道過去。
循著信上指引,甄鈺和秋心來到樓上的一間雅間,一位青灰衣裳、花白頭髮的老頭正坐在桌邊自斟自飲。甄鈺睜大了眼睛,腦子裡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不知道這位「故人」究竟是誰!
老頭子扭頭看見她,掠著花白鬍子呵呵笑了起來,說道:「甄家小丫頭,連老夫你都不記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