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的震驚有一大半是真的,但是坐在她對面的雲從吉羽卻神色不變,十分隨意地說道,「嗯,覃十九與勵王秦行烈,都是滿頭白髮,身量高大,最開始的時候,城衛軍確實懷疑過,覃十九可能是秦行烈偽裝的。→」
「但是經過青龍衛的核實,覃十九並不是秦行烈。」
顧昭愕然地看著眼前一臉確信的雲從吉羽。
這是哪個奇葩的青龍衛給出的結論?覃十九不是秦行烈……就像何昭不是顧昭一樣的嗎?
顧昭心中心念電轉,以秦行烈跟典鳳年的交情,讓典鳳年放出什麼消息迷惑一下青龍衛,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而且當年她離開上京城的時候,控鶴司就已經監控著仲雲棠這個青龍衛的核心人物了,不可能這麼多年過去了,控鶴司卻沒有任何進展。
剛才雲從吉羽提到仲雲棠的時候,只有羨慕沒有傷感,所以很有可能到現在也沒有傳來仲雲棠被抓或者被殺的消息。
顧昭不相信仲雲棠有這麼厲害,在被控鶴司嚴密監控的情況下仍舊能逃出生天——所以,也許上京城中的青龍衛早就被控鶴司給滲透了,那麼當斗川關這邊發出消息,要核實覃十九的身份時,上京那邊的青龍衛自然不會告訴他們真相。
短短的一瞬間,顧昭就已經想到了很多可能。
她皺起了眉頭,一臉慎重,「雲從大人,這可不是小事情。萬一要是覃十九就是秦行烈,那我去他身邊拿秘方,成功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
東昊人吃過求死軍太多虧了,說起秦行烈的絕高武功,沒有跟秦行烈在戰場上正面相遇過的雲從吉羽都忍不住有些膽戰心驚。
所以雲從吉羽很能理解顧昭這種忌憚。
他連忙安慰地說道,「闔君,如果覃十九真的是秦行烈,我怎麼會還讓你去接近他呢?不管是誰去,都不可能成功的嘛。」
「而且,仲帥肯定也不會接見他的,否則他如果當場刺殺仲帥,誰人能擋得住?」
想到那個場景,雲從吉羽都有些背上發冷。
見顧昭還是一臉擔心,雲從吉羽壓低了聲音,準備透露一些內幕,好給她增加信心,「闔君,你放心吧,這個驗證的消息可不是隨便誰給出來的,你說,這麼重要的事情,仲帥也不可能隨便什麼人說的話都相信。」
「仲帥那邊有路子,在跟覃十九見面之前,就已經知道了覃十九的樣貌,當時就擔心是勵王冒充,所以直接聯繫了上京城中的雲棠先生。」
這一次,雲從吉羽對仲雲棠用了尊稱。
「雲棠先生在上京城中經營已久,手眼通天。」雲從吉羽笑得有點猥瑣,「那些北安貴婦千金,不知道有多少對雲棠先生芳心暗許,都成了雲棠先生的消息來源。」
「這一次,雲棠先生更是通過她們,跟已經歸隱多時的妖妃搭上了關係。」
顧昭心頭一跳。
元稚眉?
那個雨夜山崖的情景從顧昭腦海中閃過,元稚眉那張絕美卻令人厭惡的臉,再次出現在顧昭眼前。
從那之後,顧昭就沒有主動打聽過她的消息,更沒有關心過她的下落。
沒想到,居然有一天,會從一個東昊人嘴裡聽到她的名字。
「妖妃?歸隱多時?」顧昭重複了一遍。
雲從吉羽點了點頭,「闔君年輕,也許不知道北安那個著名妖妃的事情。」
他把元稚眉的奇異經歷講了一遍,顧昭臉上表情變幻不定,似乎也被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女人震驚了。
「她竟然是勵王的生母?」顧昭喃喃地說道,「妖妃真的有那麼美嗎?」
雲從吉羽嘿嘿笑了起來,他就知道,但凡是男人,聽到這些事情,都會關心這一點。
「應該是吧。」雲從吉羽笑道,「不過她可不是什麼消停安分的性格,聽說前幾年她在上京城裡惹出了大麻煩,讓勵王大開殺戒。」
「就連北安的閣老都被勵王一刀砍成了兩段,皇帝卻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嘖嘖嘖,這勵王可真是……」
「大概是因為這次事情,勵王就把她帶走了,再也沒有讓她出現在公眾面前。」
「說是她生了病,臥床不起。」
雲從吉羽神秘地說道,「其實,根據云棠先生打聽的,是勵王將她軟禁了起來,不許她出門,更不讓她見人。」
「你說這麼一個愛折騰的女人,能老老實實地過這種日子嗎?」
「所以雲棠先生通過人跟她一接觸,那妖妃就十分配合。」
「就是通過她,我們才能確定,覃十九不可能是秦行烈。」
顧昭這是真的無語了。
元稚眉這是故意騙仲雲棠,還是被秦行烈給利用了?反正看雲從吉羽這個樣子,對於覃十九不是秦行烈這個結論已經深信不疑。
行吧,行吧,顧昭也不想打破他們的堅持。
「不是就好。」顧昭長長地舒了口氣,「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
雲從吉羽也鬆了口氣,總算是打消了她的後顧之憂。
馬車在顧昭住處門前停了下來,顧昭心中一凜。
雲從吉羽根本沒有問過她住哪裡,車夫卻能夠準確地找到她的住處。
這說明他們早就調查過顧昭,或許現在還在悄悄地監控顧昭……不過後者的可能不太大,因為林君庭現在正帶人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跟著她,如果發現其他人也在監視顧昭,他肯定會提醒顧昭的。
顧昭提醒自己以後要加倍小心,然後提著資料進了院子。
大丫頭正在廚房忙乎,見她回來,連忙給她燒茶端了上來。
顧昭將手中的厚密紙往邊上推了推,「小心些。」
大丫頭賠著笑,目光往那疊紙上瞟了一眼,「公子,那我開始做晚飯吧?」
沒多久,大丫頭小心地走了進來,「公子,飯菜是擺在屋裡還是外面?」
顧昭略一思索,「還是擺在外面吧。」
雖然天氣漸涼,但是院子裡還是頗為清爽,大丫頭忙活著把飯菜擺在樹下的桌子上,顧昭慢悠悠地坐了下來。
在顧昭吃飯的時候,大丫頭拿著抹布進了正房。
顧昭眼角掃過,仿佛什麼也沒發現一樣。
沒過多久,大丫頭就走了出來,等到顧昭吃完飯,她收拾了碗筷,打掃了院子,就和平常一樣離開了。
顧昭看著她的背影,走回了房間裡。
那摞厚密紙仍舊擺在原來的位置上,看起來沒有任何被動過的痕跡。
不過顧昭目光從紙張上掃過,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她特意夾在第一頁中的一根短髮,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