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方寧睡熟以後,賀定洲給父母去了電話,他們在祖國的最西邊醉心科研,沒什麼要緊事一般不聯繫。
當然輕易聯繫不到,大部分寄去的信,都沒有回音,像投進了大海,不知去向。
這個電話打過去,經過四次轉接他才聽到了母親的聲音。
「星星,你要結婚了嗎?」
賀定洲只當沒聽見,「媽,你最近沒有聯繫花市那邊?」
羅文珊不想聽兒子提亂七八糟的人和事,「我說過,我只聽你馬上結婚的消息,沒別的事掛了吧,我很忙的。」
「半個月前方雲庭聯繫我,說方寧丟了。」
羅文珊收起玩笑的態度,摘下眼鏡,捏了捏發酸的鼻樑,「還沒找到?」
賀定洲也不賣關子,「方雲庭沒打算找,方寧在今天白天被好心人送到了我這裡,他被拐去了西北的山溝里,目前懷疑是方雲庭二婚妻子所為,具體細節我寫信給你詳說,方雲庭有沒有參與,知道多少目前不好說。」
羅文珊聽的直皺眉,這個女婿她當初是看不上的,不在家庭條件和個人才華,而是太過優柔寡斷。
可擋不住女兒就是喜歡,非他不嫁,她和老賀還算開明,總想著吃吃苦頭大概就想開了,人生那麼長,撞撞南牆才好改了執拗的脾氣。
婚後第二年他們去了花市,她和老賀忙著科研,星星更是在戰場上拼命,他們一家人再也沒有團圓過,往後也團圓不了了。
兒子的性格她了解,與其說是告知她始末,不如說是在通知他們夫妻兩,他不會放過方雲庭,連他姐姐的那份一起還回去。
當初月月去世,星星就有摁死方家的打算,是她和老賀把人攔了回來,畢竟是方寧的父親,為了月月唯一的血脈,他們也不能把事情做絕了。
這才幾年,方雲庭這個蠢材就把那麼好的擋箭牌給毀了。
「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我和你爸不攔著。」
賀定洲鬆了一口鬱氣,方雲庭親自送到他手上的把柄,他會好好用的。
「謝謝媽。」
羅文珊氣笑了,「你想做的我未必不想去做,臭小子,還謝謝我,你諷刺誰呢?」
「我沒有。」
「悶葫蘆一個,媽這輩子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兒媳婦了。」
知道他不喜歡聽,羅文珊也不廢話,「方寧在你那裡不方便,你暫時照顧一下,我會想辦法的。」
賀定洲不想,「在我這裡很方便。」
「你忙起來三天兩頭見不到人,」羅文珊又精準扎到兒子心窩,「再說了,你個單身漢知道什麼?」
「......」
「你暫時多費心,我儘快解決,不會讓你為難太久。」
「我不為難,沒事掛了吧。」
羅文珊聽著嘟嘟的忙音,不對勁,星星有點不對勁啊,眉頭漸漸舒展開,她要和老賀分享這個好消息。
而掛斷電話的賀定洲也反應過來,扶著額頭無奈至極,腦子有時候轉太快也不見得是好事。
程夢一個人睡,沒了方寧一時還有點不適應,不意外的失眠了。
乾脆拿了初中教材來看,如今是79年,高考恢復才兩年,她大概也是有希望用知識來改變命運的。
先是語文,後是數學,她看的仔細,如今的教材沒有後世那麼多的彎彎繞繞,出題很直接,有些久遠的知識點,稍微回憶,就能想起來。
畢竟這些是她上一世為之奮鬥過的東西,存在記憶深處。
這時候沒有英語教材,高考的英語都是附加考,只有報考英語專業才需要考。
一看起來就忘了時間,從下火車到現在竟然不覺得困?程夢自己都奇怪,強迫停下來,以後多的是時間學習,睡前想起長高的問題,意識去空間舀了一勺米粒果凍,在布滿全身的涼意中睡了過去。
第二天他們坐著吉普車回駐地,她和方寧坐後面,王大栓開車,賀定洲坐副駕駛。
「你不知道,那天接到電話說你們來了,賀團連火車都不坐了,愣是開車到軍區,我們走的急,忘了帶水,中間都沒下車要口水喝。」
王大栓正說的開心,不妨賀團一個眼神輕飄飄掃過來,他縮了縮脖子趕緊閉嘴。
程夢沒有注意到前座的眉眼官司,見王大栓突然不說話了,才舒了一口氣。
她會開車。
上一世魏秋芸退休之後總想四處走動,約人遊玩,她一輩子連自行車把手都沒扶過,學車更是不符合她的身份。
兒孫各有各的忙,更不可能滿足她出門的需求。
後來向承安說要給她請個司機,闊綽了一輩子的人突然節儉起來,「家裡不是有個閒人嘛,去學就好了,費錢請司機做什麼。」
於是她帶著沉重的使命,被趕鴨子上架,他們都沒想過,本來的她是不識字的,怎麼過科一科四?
在魏秋芸的催促之下,她頭懸樑錐刺股,在一個月之內拿下駕照,他們覺得理所當然,更沒問過文盲的她是怎麼做到的。
魏秋芸只高興她有了免費司機,向家兒女欣慰他們的老baby終於消停了,只有她戰戰兢兢開車上路,在魏秋芸的不斷抱怨下抖成了篩子。
那可是把命交到她手裡,魏秋芸竟然也能放心上車,她百思不得其解,這人到底是怎樣的心理。
在對方不斷抱怨車速太慢,懷疑她怎麼拿下的駕照,她終於沒有辜負對方的念叨,和別人剮蹭了。
那是段無法翻開的記憶,寫滿了可悲和無助。
總之,經過那段時間魏秋芸在車上對她的各種吐槽和路怒,她最受不得司機邊開車邊說話,人會慌,會焦慮。
她希望所有司機專心致志,也希望所有乘客都自覺安靜。
正這麼想著,平穩的車突然來了一個急剎,她只來得及護住方寧的頭,整個人撞上前座又跌入過道,方寧正好壓在她身上。
方寧快嚇哭了,顧不上身上的疼,趕緊挪開身體,「姐姐,你怎麼樣?哪裡疼?」
程夢的腰正好撞上扶手箱,又加了方寧的體重,咯了個實實在在,疼的她眼前發黑,耳中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