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你能暫時收留我已經非常感謝了,工資我不能要。」
管吃管住,還要人家幫忙找工作,解決戶口問題,再要錢未免太過。
她說的真心實意,賀定洲卻不想混為一談占小姑娘便宜,見她拒絕的態度堅定,也不多費口舌,決定工資照付,錢幫她攢著,等她離開的時候一併給她。
茶也喝了不少,方寧還沒回來,他們只好出去食堂外面等。
兩人並排走在一起,程夢連人家的肩膀都夠不到,視線平齊的地方在胸口。
她堅信自己一定還會長,沒來大姨媽就還能長個,她不要這麼矮,會自卑的,她也想呼吸高處的空氣,不想吸收尾氣。
在程夢計較自己身高的時候,賀定洲也注意到了,「你多大了?」
「啊?我17,馬上17。」
禮尚往來,她快人快嘴接了句,「您多大?」
「比你大。」
這不廢話嘛。
賀定洲看著她翻白眼,剛才還怕的不敢看他,現在已經有勇氣翻白眼了,進步很快嘛。
還是個小孩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看起來受過很多苦,難怪這麼嬌小。
「以後好好吃飯。」
程夢領了他的好意,「我也覺得好好吃飯應該還會長,我家裡窮,父母緊著弟弟,我已經好幾年沒長過了。」
竟聽懂了他說好好吃飯的用意,「這裡不用餓肚子,回去再找頭奶牛養起來。」
這下程夢是真開心了,她還想著自己怎麼搞到牛奶喝喝,沒想到舅舅這麼貼心,不愧是男菩薩。
「可以養嗎?」
賀定洲見她腦袋仰起來看他,後仰的角度已經到了極限,身高問題十分嚴峻,「我有個小院子,可以養。」
小院子?她以為是樓房,原來是院子?
院子好啊,寬敞自由,樓房太憋屈。
「那太好了,我養過豬養過雞,養牛應該也沒問題,院子大嗎?還可以開一片地出來,種種時令蔬菜,又新鮮牛又省錢。」
如今的程夢適應力很強,還沒到地方已經開始規劃以後的日子了。
賀定洲靜靜聽她一項項安排,難得品出了歲月靜好意味,「前院可以開地種東西,後院用來養牛。」
「還有後院?條件也太好了吧。」
賀定洲又砸下來一個大餅,「其實還能申請一小塊自留地......」
這待遇也太好了吧,程夢真的羨慕,「你們部隊招女兵嗎?」
賀定洲悶笑一聲,「有家屬才能申請。」
程夢的耳朵癢到發麻,拜託莊嚴一點,這是犯規啊!
有家屬的話,那就要提干,最少也得是個連長吧?她是沒命享受這好待遇了。
女兵不容易,「我要是個男的就好了。」
「身高最低165。」
程夢瞪大眼盯他,「我就是想想。」
賀定洲摸摸鼻子,「我也實話實說。」
確實是實話,但人被他惹炸毛了,賀定洲自覺本性並非如此,那只能歸結為小姑娘說話做事挺有意思,逗起來有趣,他今天笑的次數比過往一年還多。
不怪他總想逗她,賀定洲給自己失常的行為找了完美藉口。
還想著怎麼能把人哄開心,就見她手在他肩膀處比劃,憤憤道,「我會長高的,最少也會到你這裡!」
賀定洲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這裡要170。」
程夢不說話了,她現在勉強160,能再長5公分是她的夢想,170什麼的,下輩子再說吧。
不對,她有空間,有米粒果凍,她相信果凍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神奇作用,肯定能讓她長高。
自從發現空間後吃了一勺,之後忘了,這會兒才覺得緊迫了,畢竟快成年了,骨垢線閉合,神仙膏藥都別想讓她長,回去就吃,天天吃,就不信不長個。
正想的入迷,頭頂被拍了兩下,程夢下意識抬頭,不想陷入了一汪星河,整個人定在當場,從頭髮絲麻到腳趾尖。
方寧的聲音遠遠傳來,那雙眼睛從她視線走了出去,程夢才活了過來,猛拍臉蛋才找回了魂兒。
賀定洲接住衝刺的方寧,舉起來在空中轉了好幾圈才架在他肩膀上,方寧抱著舅舅的腦袋嘎嘎笑。
看見方寧她猛的想起一直要問的事,舅媽呢?
舅媽能接收方寧,那她呢?
程夢秉著早死早超生的念頭,閉眼問了,「舅舅,舅媽能同意我去暫住嗎?」
王大栓搶著回答,「你還沒舅媽,不過也快了,我給你說......」
有八卦!
程夢正豎著耳朵做好了聽一場的準備,結果王大栓被鎮壓了,多嘴的下場就是繞操場跑個五公里熱熱身。
「你放心住,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方寧坐在舅舅頭上給程夢擠眉弄眼,可惜感情全投放給了半瞎子,她接收不到。
還沒去已經開始焦慮了,她如今最怕麻煩別人,所以還是要趕快解決自身戶口問題。
「咱們不等大栓了嗎?」
「他知道路。」
走了兩步方寧拍他腦袋,「舅舅,放我下來。」
「舅舅架著你回去不好嗎?」
賀定洲蹲下,方寧利索的滑下去,「我要牽姐姐的,她看不見。」
程夢訕訕的說,「我夜盲。」
其實她好多了,不知道是營養跟上了還是米粒果凍的原因,要不是方寧提,她自己都忘了夜盲症的事情。
賀定洲又一次強調她好好吃飯,「營養跟上會改善的。」
想到她是連夜逃跑,甚至遇到了小混混,而她夜盲,賀定洲內心攪著很多情緒,紛雜到擾亂心智。
好在他養氣功夫了得,慣常面無表情,走神間聽到方寧鄭重的說,「姐姐,我是你的眼睛,我會牽著你的。」
「寧寧最好了。」
他們在前面走,賀定洲跟在後面,看著一大一小一對影子,這一路比她輕描淡寫的陳述艱難的多。
一個在封閉山溝生活了17年的少女,沒上過一天學,撿別人的課本自學成才,有膽量假死逃婚,還成功稍帶上了方寧,安安全全走到了冰城。
逃不過父母的苛待,卻敢挖母親的小金庫,反抗不了悲劇的婚姻,卻敢坑死夫家逃跑。
如此多的矛盾點放在一個人身上,思維慣性促使下,他最先做的不是欣賞她的孤勇,而是懷疑她的成分。
可拋開顧慮,他不得不承認,這位女同志有古怪的吸引力,理智在懷疑,內心卻忍不住靠近。
短時間的接觸,賀定洲給她打上了特立獨行的標籤,小小的人,有大大的魄力,他沒辦法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