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到入睡前的這段時間是兩人最放鬆的時刻。
他們會在彼此視線所及之處做各自的事情,不說話,氣氛卻溫馨自在。
程夢也會讀她寫的故事,和賀定洲互相探討。
今晚本來也是如此,時間剛過九點,王大栓來敲門,有什麼急事,賀定洲穿戴好走了。
走之前抱了抱她,「晚上應該回不來,你鎖好門先睡,不用等我。」
程夢把人送走,從裡面插好門,刷了一套數學試卷,十點鐘準時上床睡覺。
自從服用空間乳液以來,她的睡眠質量一直很好,從不做夢,沉沉的一覺到天亮。
這天晚上,她突然驚醒,看手錶才十一點多,她睡了一個多小時。
也沒多想,迷迷糊糊想進入深度睡眠,耳朵突然捕捉到一聲異響。
瞌睡全散了。
黑暗中程夢睜開眼,裡面澄澈清明,沒有一絲迷濛困頓。
仔細的辨別,再一次確認,沒聽錯,外面確實有動靜。
什麼人有膽子夜闖駐地家屬院?間諜?特務?
她掀開被子,綁好頭髮,光腳踩在地上,走到門口,從細細的門縫裡往外看。
這時候她無比的慶幸,她的夜盲早就沒了,不然只能是待宰的羔羊。
院子裡沒什麼異常,又或者視線受制,看不清全部狀況。
她又從窗戶縫裡往出去看,這時候,賀定洲的房間裡有光線晃動了起來。
程夢越發確定,這一定是狗急跳牆的特務,其他人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不知道有幾個人,她不準備打草驚蛇,就怕對方有熱武器。
現在要做的就是確定對方的人數,然後確保自己的安全。
東廂房的房門打開的時候會有聲響,白天不覺得,萬籟俱靜的晚上,應該很刺耳。
開窗相對好一些,為了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從空間取了一點油,抹在轉軸處,才悄無聲息的打開了窗戶。
翻窗跳出去,想了想,又從空間裡找到一個趁手又結實的木棍。
自從經歷過程二旺的事情之後,她就有意識往空間裡存了些刀棍,以便不時之需。
正屋臥室里的光線還在不斷閃爍,看起來像是在到處找東西。
程夢慢慢靠近,聽著房間裡不小的翻動聲音,有什麼想法一閃而過,沒有抓住。
她悄悄探頭,透過模糊的窗紙,看到裡面只有一個人影,頭伸在衣櫃裡,找的特別賣力。
掃過房間其他地方,只有一個人。
程夢鬆了一口氣,只有一個人,就算對方有熱武器,只要出其不意,也不是不能贏,畢竟她力氣無窮。
打定主意,程夢悄無聲息從大開的房門進到客廳。
這是她的家,她閉著眼睛也能自如行走,何況臥室里的光線偶爾會掃到外面,她順利貼到了臥室門口的牆邊,握緊手中的棍子,靜待獵物自投羅網。
時間過的很慢,或許是一分鐘又或者是十分鐘,總之她屏息等待,屋裡的人終於心滿意足準備離開。
怕對方發現,她連呼吸都暫停了,耳中只有她心臟急劇跳動的聲音。
手電筒的光線直直照出來,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程夢攥著棍子的手用力到顫抖。
當對方的身影出現在視野里,程夢立即察覺出不對勁。
可身體早就為這一刻做好了建設和規劃,等待的時候在腦子裡演練過無數次,幾乎在對方露出身體的同一時刻,她手中的棍子無比準確的揮到了對方的身上。
根本不是她想暫停就能暫停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手中的十分力勉強收回到五分。
可這五分力道,也不是區區人身能經受的住的。
只聽撲通一聲,對方倒地,一聲雜音也沒有發出來。
程夢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她剛才似乎聽到了什麼碎裂的聲音,不會是對方的骨頭吧?
無力感充斥全身,她摸到燈繩處,一拉,室內瞬間明亮。
回頭一看臉朝下倒在那裡的人,就算不看臉,也能確定是張蕾。
荒唐又無奈的心情充斥了她整個人,耗費心力之後的虛脫感都抵不上此時的荒謬。
從張蕾懷裡漏出的一點衣角可以猜測到,這人是來偷賀定洲衣服的?
她深呼吸,慢慢走近對方,手伸到臉附近試了試,眼前發黑,沒呼吸了嗎?
她殺人了?
用力太過,敲死了?
程夢一陣恍惚,如果她再仔細一些是不是能避免?
扔下棍子,走出院子,想打電話通知人,可電話那邊早就下班了。
她一路走到部隊崗亭處,站崗的士兵大概認識她,總之她回神的時候賀定洲已經站在她面前。
程夢不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嚇人,初春的駐地,夜晚12點,冷的和冬天沒區別。
她穿著薄薄的睡衣,光著腳,神情恍惚站在崗亭的燈光里,賀定洲遠遠看了一眼,當即百米衝刺跑到她面前,抱起人就往崗亭裡帶。
崗亭里好歹有個小爐子,賀定洲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將她整個人裹住。
賀定洲關切的話她一句都沒聽進去,帶著體溫的大衣讓她冰冷的身體恢復了一點知覺,她木木的對賀定洲說,「我殺人了。」
賀定洲眼神一凜,程夢又一次說,「我殺人了。」
雖然不是有意的,可確實是她動的手。
此時看到熟悉的人,她才崩潰了。
如果是間諜,是特務,哪怕死在她手裡,她也不會愧疚,可那是張蕾,雖然神經質,雖然半夜來偷東西,可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罪不至死。
最後在賀定洲連連的安慰下,程夢把剛才發生的一切連貫的說清楚。
賀定洲當即叫人去家裡,他則在崗亭守著程夢等消息。
她眼裡的破碎,疼的賀定洲心顫。
「不用害怕,就算死了,也不是你的錯,半夜敢翻牆就要做好去死的準備。」
賀定洲親了親她的腦袋,「你做的很好,很對,不要自責。」
程夢後怕,「我會被抓起來嗎?」
賀定洲安慰道,「不會,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
他將人摟在懷裡,看向外面的眼神比黑夜還冷凝幽深,懷裡的人抽噎了一聲,他回神拍哄著,心裡已經開始盤算,如果是最壞的結果,自己能拿出來的籌碼。
他在等待結果。
好在派去的人很快回來,沒死,還活著,已經安排人手抬到醫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