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程夢有了鬆動，毛憶梅再接再厲。
「只要您能同意，價格好商量，我們都是正規廠子，做生意要訂合同的，您完全可以放心。」
程夢覺得她確實很心動，以前聽過這時期申城的各種財富故事，這是時代的紅利。
去年剛把申城定為經濟特區，對標的是一水之隔的江城。
也就短短一年時間，申城的各個行業遍地開花。
世界上從來不缺聰明人，於是這時期湧現了一大批倒爺，把申城的東西低價買到手，再回內地去賣，一倒手就是大筆的收入。
那位富太太就曾說過，賺錢容易起來就像是錢往你手裡鑽，老天爺追著餵飯的感覺。
後世對這時期的印象，就是遍地是錢，只要你有想法，且有膽量，不愁你不富。
程夢沒有這樣的膽量，更沒有那些拼搏的狠勁，她被磋磨了一輩子，到頭來最想要的是安穩。
堂堂正正的工作，自力更生，安穩度日。
她若有野心，想來上輩子也不會那麼窩囊，性格決定命運，誰說不是呢？
如今有這樣的機會擺在眼前，程夢勸自己，大概錢能治癒她對畫圖的抗拒？
「那你能稍微等一下嗎？我不是一個人。」
毛憶梅眉開眼笑，「可以可以，可以等。」
她都等一年了，還怕這一時半會兒？
程夢正想著賀定洲，抬眼就看到他走了過來，隔著人群，看到熟悉的身影，她安心了。
賀定洲無聲的問她怎麼回事，程夢笑著介紹，「這位是剛認識的女同志，叫毛憶梅。」
又對毛憶梅介紹，「這位是我對象。」
毛憶梅驚訝極了，「這不是剛才演講的那位軍人同志嗎？兩位真般配。」
賀定洲還沒搞清楚什麼情況，不動聲色把對方打量了一遍，評估為安全。
「現在正好是飯點，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飯館，兩位賞光，咱們正好邊吃邊談。」
飯館確實就在附近，走路也就五分鐘，在路上程夢三兩句給賀定洲解釋了一下。
賀定洲只回她一句，「你想做就去做，不想也沒關係，不用有負擔，咱們不缺。」
「嗯，我知道。」
他說的不缺，是告訴她，家裡不缺錢，也確實不缺。
而所謂的負擔，程夢心裡清楚，大概怕她不好意思考口拒絕，不想做還勉強自己。
她笑了笑，她的真實性格確實是這樣的，但上輩子就和渡劫一樣，如今也算是百毒不侵了，哪裡就能勉強了自己。
毛憶梅帶他們來的這家飯館是明顯的申城特色，她人又會說，飯桌上氣氛很好。
知道吃完飯，上了茶，才開始詳談。
「我想程同志不止這一身設計圖，如果能出一系列，價錢好商量。」
飯都吃了，毛憶梅把自己的野心放在明面上說。
她是真的特別喜歡對方身上這套衣服，程同志簡直把她內心模模糊糊想要又說不清楚的那種幻想給表現了出來，她能不激動嗎？
要知道人往往沒辦法將內心的想法具現，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偏差。
結果這樣的好事被她給遇到了，哪怕多讓利，她也一定要拿下。
程夢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其實賀定洲和她有同款，情侶款，但他穿便衣的機會不多，今天也是一身筆挺的軍裝禮服。
「一套和一個系列，價錢怎麼算？」
毛憶梅幹了一杯茶，「一套的話，我買下您的圖紙，買斷，五百塊錢！」
她也是咬牙給了高價，為了留下這位人才，先期的投入必不能少。
「如果是一個系列的話，一張圖五百塊，完了再給您兩千的獎勵？」
這個價格程夢確實挺吃驚，對方給太多了。
拋開購買力，往後推三四十年，她這樣無名無輩的設計師，一張圖能賣個200，已經算市場平均價了。
「你就這麼相信我？」
毛憶梅相當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價錢給到上限，既表達了她的誠意也能讓對方嘗到甜頭，若能長久合作，她的廠子就穩了。
她不缺打開市場的人脈，就缺能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程同志是關鍵。
放長線釣大魚，生意人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我不是憑空相信您，我是在您做的衣服上看到了您的價值。」
程夢和賀定洲對視一眼，他的眼神一直很穩，給她無形的支持。
此時他的眼睛就在告訴她，隨她心意去做，不必顧慮。
程夢稍作沉吟，問毛憶梅，她聽出來「你更傾向於長期合作？」
毛憶梅眼前一亮，「實不相瞞，我確實有這種想法，咱們國內在設計師這塊非常欠缺。」
「如果是長期合作的話，我這裡有一個合作方式，你可以聽一下，再做考慮。」
毛憶梅洗耳恭聽。
程夢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我給你設計圖，不收你的錢，我要分紅，每賣出一件衣服，給我你利潤的百分之十五，你能接受嗎？」
毛憶梅懵了一下，心裡飛快計算起來。
程夢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她敢這麼說，也是毛憶梅給她的自信。
這時期難得有女老闆，沒點家底和人脈，誰敢出來混？
毛憶梅渾身的氣場是非常明顯的成功人士，她只是在找機會轉型，說要倒閉的話，她是不相信的。
轉型不成功，大不了重新做回快銷品。
想毛憶梅這種往高檔市場轉型的人，大概率是在低端市場玩賺夠了，有了底氣才做的事情。
基於此，她猜測對方的廠子肯定不是小作坊。
如此來算，那買斷圖紙，對她來說並沒有做到利益最大化，分紅反而是最優解。
儘管那五百塊錢，確實給的夠高了。
服裝行業的利潤，她非常清楚，百分之十五也不是隨意喊出來的。
毛憶梅心裡的算盤打的噼里啪啦響，算下來反而心平氣和了，給出這百分之十五的點，她雖不舍，可也能接受。
「如果是這樣的合作，那您就不能只交圖紙了。」
聽出這是同意了的意思，程夢沒有多少情緒起伏。
「當然，從選料到打樣我都會把關的。」
毛憶梅總算鬆了一口氣，她伸手，「那預祝咱們合作愉快。」
程夢也伸手相握，達成了初步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