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珊這話也是因人而異，像程夢這樣乖巧的女孩子，若沒有人指點，大概一輩子只會圍著男人和孩子轉，付出付出，一直付出，多可惜啊。
來人間一趟，忙忙碌碌什麼都沒留下，人生苦短，多愛自己不是應當的嗎？
「誰一生下來就是為了吃苦受罪來的？父母不能挑，以後該怎麼活著總能自己把握。」
程夢後知後覺，羅姨大概是想她的女兒了，這些話大概是她最想說給自己女兒聽的吧，可惜伊人已逝。
她不好開口，怕惹羅姨傷心，可眼前的女士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堅強。
「寧寧的媽媽，叫蓁蓁，桃之夭夭其葉蓁蓁，是我和你賀叔第一個孩子，就像名字一樣，我們希望她生機勃勃，平安順遂的走過一生，可惜......」
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太過掃興，大過年的，就該說些高興的。
可情緒這個東西，並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蓁蓁從小就漂亮，性子乖巧可人，從不讓我們擔心，都說小時候鬧騰的孩子長大了家長能少操心，小時候太乖了，總有給你發堵的時候，蓁蓁啊......」
羅文珊說不下去了，她的女兒啊，那麼乖巧的女兒，犯起倔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高腳杯早就空了，羅文珊進屋又倒了一杯，再出來時情緒明顯整理過了。
程夢看她臉上的紅，「羅姨，是不是想醉？還能喝嗎？」
不能喝就別喝了，後一句沒說出口。
「這才哪兒到哪兒？沒事，我喝酒就是容易上臉。」
現在這樣微醺的感覺是最好的。
她捏了捏程夢迪的臉，「阿姨早就想這麼做了，你的皮膚是怎麼保養的？水靈靈滑嫩嫩，還有這身材，你吃什麼長大的？嘖嘖，小洲這臭小子福氣不淺啊。」
您能不能收一收語氣里的酸？程夢木著臉被揉扁搓圓。
「看見你就想起我的蓁蓁，你們都漂亮，心腸又好，可惜蓁蓁沒遇到好男人，也總算老天沒瞎眼，讓你和小洲走到了一起。」
說她沒醉，程夢覺得是有點醉的。
因為羅姨拍著胸膛說，「我的兒子我知道，他頂天立地，能為你扛起一片天，只要你不給他戴頂綠帽子，他保證一輩子乖乖被你拿捏。」
醉了吧。
沒醉的話，當媽的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要是他哪裡做的不好，你就回來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
這一刻程夢get到了羅姨的點，她心疼她，所以讓她不要相信男人說的話，儘管這個男人是她的兒子。
她又擔心自己的兒子，怕他們萬一鬧矛盾，她兒子遭罪。
羅姨真的是，既善良又真誠的人呢。
「這可是您說的，我可要當真的？」
羅文珊站不住了，她順勢坐在椅子上，雙眼朦朧的看向一旁玩煙花的爺孫倆。
「肯定要當真，你和阿姨的女兒一樣，無條件站你這邊的。」
無論如何，這樣來自長輩的諄諄善誘，溫聲勸慰，是兩輩子第一次有，心裡暖的好似要飄起來。
程夢猛地住她，「謝謝你，羅姨。」
她好像慢慢擁有了以前從不敢想的東西，比如愛情，比如親情，比如相信眼前的羅姨，她是真的願意像善待她。
羅文珊被抱的一愣，隨後眉眼含笑，也回抱了這個心思敏感細膩的小姑娘。
程夢聞到了羅姨身上的味道，混雜著護膚品的香氣和飯菜的香味，她想，這可能就是媽媽的味道。
很溫暖，很安心，媽媽啊，她如此貪戀的人。
眼睛好像進了水，她死命含著，不想掉落。
為了掩飾尷尬，程夢趕緊鬆手之後跑去替換方寧。
羅文珊確實有了一點醉意，身體在酒精的麻痹之下，反應有些遲緩，思維卻還靈活。
剛才的抱抱不止程夢貪戀，她又何嘗不是呢？
抱著程夢就像抱著自己的蓁蓁一樣，她實在太想了，想的心裡發疼。
程夢跑到方寧身邊時順手擦了一把眼淚，表面看不出任何不妥。
把方寧手裡的煙花接過來，響一發就換個方向，主打一個四面八方哪裡都不能少。
周圍別墅區應該不差錢，他們放到一半的時候，鄰居家也紛紛效仿。
不是我往你院子裡呲就是你往我院子裡呲，用煙花遠程交流。
賀永德也搬了個椅子坐在妻子旁邊，看著兩個孩子玩鬧。
問雙眼迷離的自家媳婦，「醉了？」
「老賀，你看程夢像不像咱家蓁蓁？」
賀永德很久沒聽妻子提蓁蓁的，乍一聽有點恍惚，再看在煙花下忽明忽暗的程夢，要是他們的蓁蓁還活著，大概也是這個樣子吧。
「程夢也是個可憐孩子，以後就把她當做咱們的另一個女兒吧。」
賀永德知道妻子的想法，她想彌補遺憾。
「等領證了就得叫咱們爸媽，我應了這一聲，還能對孩子不好？就當咱們多了個閨女，疼，怎麼能不疼？」
程夢不知道兩人在聊她，這會兒放嗨了，不小心抬頭看了一眼，噼里啪啦的渣子落了下來，砸的滿頭滿臉。
趕緊埋下頭，眼睛還是有點不舒服，怕有渣子進去，也不敢揉，就在這時候舉著煙花的手被一個溫熱的大手握住。
她猛然抬頭，啊，啊啊！
轉頭找方寧，「舅舅回來啦！」
這時砰的一聲，他們相握的手震了震，一發煙花衝上了天空，在他們頭頂散開。
賀定洲將人壓進懷裡，躲避落下來的殘渣。
「你們站遠一點看，我來放。」
來不及多問，程夢抓著方寧就往房檐下跑，也不知道是不是賀定洲海拔高，就連他放的煙花都特別遠，那麼漂亮。
「舅舅放的好看。」
看吧，有人和她一樣的看法。
羅文珊笑道，「你舅舅放個屁都是香的是吧？」
在不涉及到程夢的時候，方寧心裡舅舅是萬能的，是最了不起的，連屁都是與眾不同的。
「外婆你不要說粗話，舅舅就是了不起，姐姐也覺得舅舅最厲害是不是？」
「當然啦。」
回答的又快又乾脆，自己的愛人，光明正大的夸，很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