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性子好的人有天然的好感，可好感不代表她能無視自己的生命。
這是她自己有金手指，還有賀定洲守護，早就知悉趙若楠的詭計，把事情鬧大到無法收場而已，若只是普通人呢？
大概早就被人拖進烏江，消失的無影無蹤，而罪魁禍首逍遙法外，過著和以往沒什麼不同的肆意生活。
憑什麼呢？
普通人就活該被作踐？
落難的千金看起來很可憐，僥倖活著的人就不可憐？
「我沒死也去了半條命，全憑組織決定。」
這位不知姓名的女士聽了她的話表情淡淡，沒什麼起伏，程夢這就知道了，原來不過走過場，趙若楠的死活這位女士並不放在心上。
想到這一家子狗血事情，也不難理解。
程夢對趙軍長沒什麼惡感，對方充其量就是一個溺愛孩子過頭的父親，只是他家站得高，溺愛的後果更猛烈罷了。
她沒想過拉趙軍長下馬，當然也沒那個能力，那封情報不過是給自己的保障，保障她的安全和趙若楠的罪有應得。
能坐到軍長位置的人，不會被一封無頭腦的情報打倒，但也能把他從這個案子中剔除，只要他不插手，她相信組織會給趙若楠一個公平公正的判決。
如此足夠了。
程夢看著一旁與賀定洲相顧無言，說兩句就停頓的這位父親，如今的局面不也是他自己造成的嗎？
子不教父之過，生而不教，如今滿面愁苦又是做給誰看呢。
程夢不同情，她只擔心失去女兒的父親會給賀定洲穿小鞋。
「聽說你們快訂婚了？」
這位女士突然開口，程夢點頭，「本來今天訂婚的。」
楚菁歉意道，「家裡慣的太過，賀同志是她第一個想要又得不到的，所以才越來越迷障，做了錯事。」
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在陽台上說話的兩人，「你們感情很好，他很在乎你。」
程夢莫名聽出了羨慕，她不知道怎麼接話，畢竟她們的關係如此尷尬，還沒到能聊家常的地步。
而對方還在說。
「若楠總學不會放手，做什麼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她的世界裡沒有心甘情願，想要，就去爭去搶，賀同志是她第一次使盡百般手段，也得不到的。」
畢竟是千嬌百寵的軍長千金，富貴養出來一身毛病。
「黔驢技窮，只能走極端，她自己反而搭進去了。」
懂，都懂。
沒轉正的後母開了嘲諷，又不敢光明正大，只能暗戳戳的陰陽兩句。
她到底伺候過老陰陽人，一聽就知道這位後母其實憋著壞，大概恨不得趙若楠立即就去死，偏偏面上還要關切著。
唉，生活不易，全靠演技。
楚菁不經意間注意到程夢帶笑的表情，那雙眼睛清凌凌的，看透了她心底的陰暗，一切齷齪無所遁從，她猛然間住了嘴。
疏忽了，竟然在陌生人面前說些有的沒的，等趙若楠得了報應她再高興也不遲，現在就管不住高興，實在不該。
楚菁很快調整好心態，「我叫楚菁，你可以叫我楚姨，若楠心情好的時候也會這麼叫。」
位高權重的人家總有些狗血，程夢笑笑沒接話。
「你們兩位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本該走的更遠，若能白頭偕老該是多好的事。」
程夢心下嘆息，又來了，是她熟悉那味兒，魏秋芸慣常說話就是這調調。
她雖然不喜歡，但也能心平氣和聊，「您有話直說。」
楚菁是真的可惜這對璧人，趙若楠蠢笨如豬，看男人的眼光卻比她好，可惜妾有情郎無意，最後把自己搭進去了。
「以我對老趙的了解，若楠這次要是丟了性命，賀同志以後恐怕難了。」
程夢挑眉，「那您說怎麼辦呢？」
「最好讓若楠活著。」
對楚菁來說趙若楠是死是活她並不在意，死了當然痛快，可活人總比不過死人。
若她以後的生活總避不開懷念死去趙若楠的情景，對她沒什麼實質傷害，但膈應。
她已經膈應了半輩子，後半輩子就想痛痛快快的過日子，所以，她寧願這人活著。
楚菁也不隱瞞她的心思，「有時候活著比死還難受，我保證她以後不會再有機會糾纏賀同志，更不會有危害你身命安全的事情發生。」
程夢好奇道，「雖然這麼問很失禮，但我實在好奇，聽說您和趙若楠關係非常糟糕。」
楚菁笑的很好看，可惜笑意不達眼底，「關係不好為什麼還來求情？我大概不是什麼好人，就想看他們父女反目成仇，互相厭惡，這些都要靠時間，希望若楠能活得久。」
程夢理解，死在最好的時光里，不管這人多可惡，往後歲月也只記得住好，那些壞事也能自動美化。
但長長久久的活著可就不一定了，歲月是把殺豬刀，不僅能讓美人變成魔鬼，也能讓女兒變成仇人。
能跟在大佬身邊，忍得住外面的非議，受得了家裡的磋磨，確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這種人目標性很強，看似柔柔弱弱，實則心狠手辣。
程夢大膽猜測，趙若楠能變成如今這樣，除了當父親的溺愛和自身性格之外，這位沒名沒分的後媽功不可沒。
「那我能有什麼好處呢？」
楚菁笑起來，這次是真心實意的笑。
她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聽這麼不委婉的話，不討厭，甚至覺得暢快，她不討厭市儈精明的人。
「我挺喜歡你。」
程夢眨了眨眼睛，「謝謝？」
難得遇到長的這麼好，性子又有趣的孩子，楚菁也別勾起了談性，「你想要什麼呢？」
「要什麼都可以？」
「在我能力範圍之內，只要你張口我都能答應。」
程夢表示抱歉，「我不知道你的能力範圍。」
那就是拒絕？
至此楚菁才肯定，她被一個小丫頭給耍了，人家不在意她所說的好處。
內心嗤笑，到底年輕，對真正的高品質，站在頂端的生活一無所知，才能這麼天真的不以為意。
人的欲望啊，都是餵出來的，和胃口一樣，只有嘗過了好的，才會知道以前吃的什麼都不是。
看老趙還在交談，她心情又實在不錯，楚菁也就多費口舌指點一二，「老趙這次被女兒拖累，也不算壞事，人站的太高反而看不清周圍形式，借這次機會醒醒腦也是好的，他才六十歲多，還年輕，多的是機會回到原來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