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喜齡的家的年過得熱鬧又喜慶,而此時的老宅內,聽著村里連綿不絕的鞭炮聲響,葉聽芳獨自面對著一桌子菜,胃口全無。
葉暖暖確實在喬志梁那裡,可是卻不肯跟她回家,問她為什麼,她竟然說她小姑姑回來,今年她要在喬家過年。
自從她帶著葉暖暖從喬家搬出來後,每年過年,她們母女都是在一起的,而且小姑姑不就是喬頌良麼?整個喬家跟她最不對付的人,暖暖以前不是也很討厭她小姑姑的嗎?葉聽芳都發了火,可葉暖暖打定主意不跟她走,她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她也跟到前大姑子家裡去。
無奈之下,葉聽芳只能先去了趟醫院,然後再回家準備年夜飯。
從飯菜上桌後,她就一直等,直到現在都涼透了,余建國和孩子還是沒有回來。
等到八點多,葉聽芳把菜都收起來,草草收拾了就躺到了床上,翻了兩個身怎麼也睡不著,心裡還是不放心餘建國那邊,不是說孩子情況好了就趕緊回來的嗎?葉聽芳翻身起來在黑暗裡坐了一會,又穿衣服起床,她得去醫院看看。
大晚上的她也不敢一個人去醫院,可去求徐招娣她又沒有這個臉,想了很久,葉聽芳乾脆找到了村長那裡,去的時候村長家裡還沒收桌,男人們還圍坐在桌邊喝酒,見到她上門,還都有些意外,臉上閃過厭煩。
大過年的葉聽芳也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但是她也沒有辦法。
到了醫院後,才知道下午孩子又燒了起來,醫生說可是受驚了的緣故,想到自己那一下,葉聽芳默默地守在床邊,握著兒子的手心疼又自責地直掉眼淚。
余建國把村長送出來,給對方開煙,他自己雖然已經戒菸,但身上還是長年備著煙給別人開的,趁著這樣的機會,也能過一個嘴癮,「這大過年的,真是麻煩您了。」
「沒事沒事,孩子重要嘛。」大過年的村長確實心裡怪不舒服的,不過余建國態度擺得這麼低,心裡那點不舒服也就煙消雲散了,好歹余建國以前是個主任,現在還在什麼局裡上班,村長連連擺手,又同餘建國閒扯了幾句工作上的事情,便同跟著他一塊兒來送人的兒子匆匆往家裡趕,大傢伙還等著他回去喝酒呢。
余建國在外面抽完那根煙才進去,還好葉聽芳還長了點心,知道過來,要是她今天不來,余建國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下去。
這兩天發生的所有事,他顛覆了他大部分的認識,就像是葉暖暖對小寶的態度,還有在葉聽芳心裡,小寶可能永遠也比不上葉暖暖這樣的事實……或許他自己的潛意識裡其實是清楚的,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
余建國想,已經晚了,沒有辦法再回頭了,也回不去了。
原本余建國想著孩子要是退了燒就回家過個年,再回來住院,現在過也過完了,就在醫院裡好好呆著吧,不要再折騰孩子了,至於葉聽芳和葉暖暖,就隨她們娘倆去吧,他是管不到了。
出了初二餘喜齡就開始往省城跑了,她現在上著學,時間有限,但畢竟和合夥,不好把所有事都推給楊三叔,只能趁著寒暑假多分擔一些。
這時候省城已經開始了舊城區改造,已經有了舊翻新的房子賣,八百塊錢一個平方,產權清晰,地方離她們買下的那個廠房不遠,但相對於市區來講,只能算是郊區,余喜齡想都沒想就直接買了一套。
楊三叔都有些咋舌余喜齡的魄力,他在省城雖然也買了套房子,但他可是左挑右選又猶豫了好久才定下,房子在蔣思樺調任的新學校旁邊,方便她上下班,房齡也還過得多,現在還沒什麼戶型的概念,對楊三叔來講,就是面積實在太小了些。
在城裡買房可不像是在鄉下買院子,便宜地方還大,城裡這房子楊三叔是真看不上眼,又小又舊不說還特別貴。
說起鄉下的房子,余家祠堂里他的那個房子連地基,過年的時候他半買半送給了他大伯家的堂哥,想起他家裡那些人他就直嘆氣,為了他房子的事,他那個二嫂居然又鬧了一場。
要知道在她進門前三兄弟就分得乾乾淨淨,他的房子他就是不收錢送人,她也沒有資格說半句話,居然還有臉鬧著要分錢,也不知道這麼個女人老二怎麼受得了,不過轉念一想,老二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兩夫妻都不是什麼好貨。
因為來回地看房子,楊三叔對買房子已經有了一套理論,這房子要住得舒服除了房子本身,還得看周邊,像他那個房子雖然是個九十幾坪的三居,小是小的點,但是離學校近,過兩條街還有醫院,附近有個市場,生活比較方便。
再看余喜齡這個屋子,是以前的舊廠房改的,應該是以前一個大會議室和一個小會室室並在一起,開了個門封了個門而已,大是夠大,空蕩蕩地足足一百五十多坪,都沒給隔也個把房來,大會議室中間還杵著根承樑柱,就颳了白牆貼了地磚。
這個舊廠改了一百多套住房,就這套賣不出去,出了廠房改的住宅區,周圍就是村莊,離市里還有十來分鐘的車程。
余喜齡決定買的時候,楊三叔一直勸她別買這裡,跟他一塊兒買到市里去,大家一起做鄰居,正好把余喜安也帶到省城來,和他們家辰西做同學。
可惜余喜齡暫時沒有給余喜安換學校的打算,對去市里就更沒有想法了,她把房子買在這裡,最主要的就是為了來廠里時休息方便,不然忙完一天,還要往市區趕,太累了。
新房子是舊城區翻新,屋裡的基本裝修都已經有了,余喜齡也沒打算再把錢花在裝修上,買了些必須的家具和廚具進去,就是歇腳的地方。
「我看這舊房改造挺賺錢的,翻新一下那可是成倍地賺,你說咱們幹這個有前途沒有?」楊三叔里里外外轉了幾轉,就琢磨起這事來,不過也只是琢磨琢磨,這些工程都是政,府承包,混不到私人頭上,要是真落到他頭上了,才是真要不安,他那些人脈搞點小事業還成,這麼大的攤子撐不住。
說完他也不用余喜齡回答,自己先擺手否定了這項提議,「算了算了,一口吃不成個胖子,咱們的服裝廠還才開始呢。」
余喜齡意外地看了楊三叔一眼,這嗅覺夠敏銳的,地產業可是後世最賺錢的產業之一,她以前看報紙知道一個國內的地產大鱷就是搞舊房改造發的家,不過就像楊三叔想的,這中間可操作的東西太多,往裡頭伸的手也不少,她想清清淨淨地過日子,小富即安。
「一步步來,服裝行業的前景同樣不差。」
初四那天,余喜齡開了楊三叔的車從廠里出來準備去三喜食鋪,結果走到和工業區相交的那條岔路口,差點撞到人,猛地急剎車停下車後,她就眼睜睜地看著顧鈞在車前倒了下去。
顧鈞再醒來時,人已經在一個巨大的房間裡,屋子中間還豎了根承重的樑柱,整個空間都空蕩蕩的,只有一張床擺在牆邊,窗頭柜上放了一個檯燈,這後再看不見別的東西。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顧鈞很確定自己沒有來過這裡,
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顧鈞疑惑地看了眼四周,捂住隱隱作痛的胃,起身下床轉悠起來。
轉過一面牆,裡面是一個小間,西面窗戶邊的煤氣灶上用文火煮著什麼東西,南面窗邊擺著長方形的大飯桌,桌上放了杯水,下面壓了紙條。
看到上頭的字跡,顧鈞才知道他是被余喜齡給撿了回來,她告訴他附近沒有藥店,她先出去買藥,灶上給他溫了粥,他醒來可以先吃一點。
余喜齡被顧鈞突然暈倒嚇到了,等了一會也沒見詹秘書來找人,只好把人扶到車上,帶到了她的住處,當時顧鈞也沒發燒,倒下去的時候她見他是捂著胃,也沒多想,把人放下後,摸了額頭確認他沒發燒,就出來買藥。
等診所的醫生問起顧鈞的症狀時,才發應過來,她應該直接把人帶到醫院,而不是帶回家裡。
不過現在她都已經出來,只能先讓醫生開了幾片胃藥,再匆匆往回趕,要是人沒醒還是趕緊送醫院吧,要是出了什麼事,她可沒辦法跟魏敢交待。
喝過水吃過粥後,顧鈞整個人都舒服了很多,他今天是獨自一人來工業區這邊看情況的,本來想到那邊有山頭的廠房區看看,哪裡知道自己的身體那麼不頂用,直接就昏倒了,這是運氣好遇到了余喜齡,要是運氣不好?
顧鈞不敢想。
以前每次犯病都只是痛一痛,吃過藥很快便會好轉,這一次暈倒在路上還是頭一回,也算是正式給他敲響了警鐘,他不能再這樣子不顧自己的身體下去了。
顧鈞找不到椅子,只能坐回到床上,看著窗外的枯梧桐樹杆發呆,突然被窗台上,一大束綴著紅色小果的樹枝吸引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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