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裡一陣轟鳴,眼前的事物開始模糊不清。
安夏只感覺整個世界都顛倒了,然後就眼前一黑,腦子裡一片空白。
下一秒,她就渾身癱軟倒了下去,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再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家屬院的醫院裡,耳邊是顧母的抽泣聲。
「小夏,你快醒醒呀,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媽可怎麼辦呀。」
「小夏……」
安夏皺了皺眉。
她茫然地睜開眼睛,感覺眼皮重得像是灌了鉛。
顧銘煜那張憂慮凝重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里,他的臉堅毅,輪廓分明,淡淡的鬍渣透著一絲絲憔悴,可依然坐得筆直。
見到她醒了,顧銘煜緊鎖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一些。
「安夏,別怕,我在這!」
他立馬收斂起臉上的凝重,一把握住了安夏冰涼的小手。
這冰涼好像驚了他一下,他趕緊把另一隻手也握上來,溫熱的掌心溫暖著安夏。
安夏整理了下思緒。
腦海中浮現出小六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的樣子,她的心頓時狠狠地一抽。
感覺要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小六死了。
她越過顧銘煜,看到了門外的場景。
醫院的走廊里放著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小小的人兒,上面還蓋著白布……
「小六,我的小六……」
安夏伸手去夠。
可是很快就有人將床推走了。
「我的小六!」
安夏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砰的一聲就光著腳跳到了地上,噔噔噔地要去追。
「小六!」
她瘋了似的追出門去。
「安夏!」
顧銘煜眼疾手快,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了上去,一把摟住了安夏的腰。
「那不是小六!」
「小六還在搶救!」
顧銘煜眼眶紅了,兩隻胳膊就像是鐵鉗一樣死死地扣住安夏。
「少騙我!」
「我看見了!」
「小六躺在人工湖那裡,手裡還握著我給他的哨子……」
安夏的眼淚像是決堤一樣,衝破了最後一道防線。
在她心裡,早就把小六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現在小六死了,他們卻還要瞞著她!
「顧銘煜,我求你。」
「鬆開我,讓我去見小六最後一面……」
「我求你了!」
安夏眼神黯淡無光,只剩下絕望的哀求,她在哀求顧銘煜。
保護不好小六,她已經很難受了,難道見最後一面也不行嗎?
「那是劉參謀的孩子。」
「真的不是小六。」
顧銘煜心疼地摟著她,「等小六醒了,我第一時間帶你去看他,好不好?」
他蹙眉,眼神中滿是疼惜。
安夏不管怎麼掙扎也都逃不脫,最後也沒了力氣。
「好,都聽你的。」
她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不再掙扎了。
躺在床上,眼望著天花板,就跟被抽走了魂兒似的。
顧母下午煲好了湯送來,見到安夏呆若木雞的眼神,頓時心疼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小夏,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喝點湯,好不好?就當媽求你。」
顧母親自舀了一勺湯,放在了安夏的唇邊,要親自餵給她喝。
安夏眼睛眨都不眨,只別過頭去,拒絕喝湯。
小六死啦。
上一世他可能就是這麼死的。
這一世他死了,但是他們卻因為擔心她受刺激,騙她,不讓她去。
「小夏……」
顧母哽咽,卻拿安夏一點辦法都沒有。
顧銘煜從安夏躺下就一直陪在她身邊,眼神凝重,一言不發。
「要我親自餵你嗎?」
忽然,他聲音冷冽地張口,明顯透著一絲不悅。
安夏一怔,眼神怨恨地扭頭瞪了他一眼。
還沒等安夏說話,顧銘煜就一把從顧母的手中拿過湯碗,然後舀了一勺放進自己嘴裡,低頭想要親自餵給安夏喝。
安夏猛地擋住顧銘煜。
「顧銘煜!」
她聲音顫抖,憤恨。
「我自己會喝!」
她坐起身來,從顧銘煜手中拿過湯碗,二話不說,勺子也不用,直接就仰頭全都喝了,忍著燙,也一聲沒吭。
她想好了,等晚上大家都睡著了,她要親自去找小六!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總之,不能讓小六死得不明不白的。
一直跟顧銘煜慪氣到了晚上,顧銘煜終於趴在床頭睡著了,顧母也回家去了,醫院就在家屬院裡,離家很近。
安夏聽到顧銘煜的呼吸勻稱,知道他是睡著了。
她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準備挨個病房看看小六在不在。
臨出門前,她還特地確定了,顧銘煜沒有被她吵醒。
夜裡的醫院漆黑一片,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可安夏一點都不怕,因為心中有個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找到小六。
所有的病房,安夏都找了個遍,也都沒有小六的身影。
搶救室的門鎖著,安夏晃了晃,死活也打不開。
最後,她竟然走到了太平間的門口。
安夏的心狠狠地一顫,她腦海中忽然想起白天那個蓋著白布的身影,手不自覺地就握住了門把手。
醫院裡所有的門都上了鎖,只有這裡沒有。
因為沒人會來太平間偷東西,死人也不會自己跑出來。
安夏咬了咬牙,還是決定開門看看。
手拉開門的那一瞬間,一股涼氣頓時從安夏的腳底板一直湧上腦瓜頂。
她一下子猶豫了。
可一想到小六那張小臉,她就咬了咬牙,終於還是邁開了步子走了進去。
借著窗外森白的月光,安夏看見了,太平間裡果然躺著一具屍體。
只有一具,還是一個小孩子。
眼淚瞬間涌滿了安夏的眼眶,她的兩條腿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
「一定不是小六。」
「顧銘煜不會騙我的。」
真事到臨頭,她還是希望小六沒死,像顧銘煜說的一樣,在搶救。
她提著一口氣,朝著那躺著小孩子屍體的床走了過去。
每挪動一步都跟跨越千山一樣腳步沉重。
她不知道要是揭開白布的那一瞬間,看到的就是小六的臉,她會怎麼樣。
她吞了吞口水,心中默念著,這躺著的一定不是小六,可為了確認,她還是伸手,準備扯掉小孩子身上蓋著的白布。
安夏的手馬上就要夠到白布了。
忽然!
一個黑色的人影從床底下鑽了出來!
「啊!」
安夏嚇得魂兒都飛了!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