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六已經在三天前被安排進了家屬院的學前班上學。
這幾天,安夏就一直提心弔膽。
晚上,她躲在被窩裡,偷偷抹眼淚。
自從懷孕後,她的情緒就偶爾失控,不知道是不是受激素的影響。
顧銘煜走進來的時候,安夏正蒙著頭,一聲不吭,小小的一團窩在被子裡。
「媳婦?」
「今晚不洗腳嗎?」
顧銘煜的大手毫不客氣的伸進了安夏的被窩裡,捏住了她的小腳。
安夏嬌小的身體微微一顫。
還是不說話。
顧銘煜意識到不對勁,一把將她從被窩裡撈了起來。
她這才睜開眼睛,抬眸望向顧銘煜,杏眼中水光瀲灩,粉色的唇瓣緊咬著,好像在努力壓制著情緒,還不等顧銘煜說話呢,她豆大的淚珠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了。
「銘煜。」
她抬手,兩隻胳膊掛住了顧銘煜的脖子。
然後趴在他的肩頭,哭濕了他的肩膀。
顧銘煜頓感心碎,強有力的臂彎緊緊地拖住她,「是不是難受了?」
「哪裡不舒服?我現在帶你去醫院。」
「懷孕初期有些情緒波動是正常的,受激素影響。」
「別害怕。」
他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安夏的腦門,然後打橫將她抱在懷裡,就要往門外走。
安夏之前就在顧銘煜的抽屜里看到過孕期介紹的書,他有在偷偷做功課。
她心尖一暖。
「我不去醫院。」
「要你抱我。」
「顧銘煜,你怎麼這麼好?」
她想說,顧銘煜這個男人,哪怕變成傻子,也不願放棄軍人身份。
即便上輩子被她那樣拋棄,也領養了小六,也在她臨死之前跑來見她最後一面……
她蜷縮在顧銘煜的懷裡,只感覺安全感滿滿。
「傻瓜,在說什麼?」
顧銘煜不懂,他哪裡好了?
原來書上說的懷孕會變敏感,是這樣的?
「亂說的。」
「反正,你就是好!」
安夏忽然抬頭,結結實實的在顧銘煜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然後繼續把腦袋往顧銘煜的懷裡拱。
顧銘煜被親的笑了,雖然人不傻了,可還是這麼好哄,安夏親一口,萬事皆可消。
「現在不難受了?」
他垂眸,眼神溫柔的不像話。
「嗯。」
其實安夏心裡擔心小六,可這種話她不可能對顧銘煜講。
顧銘煜怎麼會信呢?
「看來這個姿勢你挺舒服的。」
「就這麼抱著睡,好不好?」
他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就像是一股輕柔的風從安夏的臉頰滑過。
安夏點點頭,閉著眼睛,享受著顧銘煜懷中的溫暖。
她像個小貓,窩在他懷裡。
顧銘煜真的就這麼抱了一夜,直到安夏醒來。
「顧銘煜,你不累嗎?」
「你身體是鐵打的?」
「能挺一晚上?」
安夏第二天睜開了眼睛,被顧銘煜鋼鐵一般堅毅的臉給嚇了一跳。
安夏以為自己睡著了,顧銘煜就會把她放到床上,沒想到顧銘煜這麼實惠!
她趕緊跳下來。
顧銘煜卻甩甩酸痛的胳膊,「等以後生一個班的孩子,你就知道我的厲害了。」
「這麼久了,對我的實力還這麼不了解?」
他挑眉。
安夏:???
「我說的是這個嗎?!」
「你,不要臉!」
她趕緊轉過頭去,不讓顧銘煜看到她發紅的臉。
顧銘煜卻忽然出聲。
「昨晚睡得不好嗎?」
「怎麼一直在喊小六的名字?」
「小六有什麼事嗎?」
「要是有事,你一定要跟我講,我會安排的。」
他的話再次引發安夏的憂慮,不過這次,安夏卻已經想好了,她要保護好小六!
她點點頭,沒有跟顧銘煜多說。
第二天,顧小六上學之前,安夏特地找到他,給了他一個哨子。
這方法是老套,如果換做十幾年後,她還可以給小六一個手機或者後來的電子手錶什麼的,讓小六隨時隨地能聯繫上她。
可現在,只有哨子。
「小六,這個哨子,你以後就戴在脖子上。」
「遇到危險了,就第一時間吹響,就算是嬸嬸不在身邊,也會有人幫你的。」
在這家屬院裡,肯定沒人會見死不救的。
小六拿著哨子看了半天,小小的臉上大大的疑惑。
嬸嬸這是怎麼了?
可他向來聽安夏的話,只笑著使勁點點頭,小圓腦袋一跌一跌的。
「嗯!」
「小六會戴好的!」
他笑的燦爛,圓嘟嘟的小臉上滿是對安夏的喜愛和信任。
安夏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臉。
「記住哦,遇到危險一定要吹響!」
她重複了一次,生怕小六記不住。
小六也連連點頭,然後拿起哨子來,吹響了一下,「小六記住啦。」
安夏這才放心,摸了摸小六的頭,眼神中滿是疼惜。
小六這麼可愛的孩子,她怎麼能讓他死?接下來她也沒有什麼必須要做的事情,工廠那邊有陳山山在忙,她要把所有的時間都拿來看著點顧小六。
「嬸嬸,小六有東西要給你。」
顧小六忽然想起什麼,黑曜石一般的瞳孔微微一亮。
然後扭頭從自己的挎包里掏了半天。
「找什麼呢?」
安夏好奇。
結果顧小六掏出來一個小娃娃來,遞給了安夏。
「這是我自己編的。」
「是送給小寶寶的禮物!」
小娃娃是用草編的,安夏都不知道顧小六有這個手藝。
「哇,真漂亮!」
安夏高興的拿在手裡看了又看。
「那嬸嬸就收下啦,等小寶寶出生後,嬸嬸就給他玩!」
她看著顧小六,只覺得這孩子是老天爺給她的寶貝。
「嬸嬸,那小六去上學啦。」
顧小六衝著安夏揮揮手,安夏目送著他離開,準備等放學的時候,親自去接他。
下午,安夏看到時間差不多了。
她出門,朝著學校走去。
還沒走出去幾步,就看到一個小孩子朝著這邊慌張跑來。
「阿姨!」
「你家顧小六溺水了!」
他衝著安夏喊道。
安夏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來不及想太多,直接跟著孩子跑,來到了家屬院後身的那個人工湖跟前。
遠遠地,她看到一個小小的身體躺在那裡,渾身濕漉漉的,手裡攥著一個東西。
攥著的是安夏給的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