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瑩，大伯家的堂姐，只比王哲大一歲，她倆一塊玩到大，好的形影不離，直到上完初中，王哲上了縣城的高中，王瑩沒考上，家裡有個要娶媳婦的哥哥，還有個要上學的弟弟，也就沒再補習，回家種地去了。
王瑩長的漂亮，1米68的個子，身材不胖不瘦，長到18歲更是亭亭玉立，皮膚白裡透紅，性格開朗，熱情大方，給人印象最深的就是她那一頭秀髮，黝黑髮亮，一根長辮子直到細腰處，穿白襯衣就給發梢系個粉紅手帕，穿粉紅襯衣就系個淡黃手帕，顏色是變著花的搭配，十里八村上門提親的也不少，但是，王瑩不想待在這窮鄉僻壤，她要嫁進城裡。無巧不成書，還沒等媒婆給介紹，事就成了。
那天，王瑩去趕集，推著自行車在人群里往前擠，眼睛卻看著兩邊琳琅滿目的商品，一個不小心，碰到前面程軍的腿上。
程軍家是渭陽縣城的，父母開了個不大不小個飯店，也賺了不少錢，可就沒有多餘時間管程軍。所以，程軍就混了個初中畢業就回來在店裡偶爾幫幫忙，但大多數時間跟朋友逛.或者打打撲克鬧著玩。
今天，他是來鎮上姑媽家找表哥玩的，順便在集上轉轉，結果被人碰了，轉過身正想發火，這一看，是一個漂亮姑娘，躥上來的火苗變成了追求王瑩的決心。
於是，一來二去，兩人就好上了，在法定結婚年齡還差半年的時候，就舉行了婚禮。當時，村里其他女孩可羨慕了，程軍長的也算周正，家裡條件也好，還在縣城。
這之後，姊妹兩就各忙各的，只是這過年的時候才能見上一面，但也知道，王瑩婆婆瞧不起農村來的王瑩。
王瑩也沒去飯店，三年前王瑩在縣城的批發市場開了店，專門批發各種品牌的洗衣服，肥皂之類，也挺賺錢的。
王哲弟弟結婚那天，王瑩手裡還拿了個1萬多元的大哥大。王哲以前是打心眼裡看不上商人這個職業，她父親給她灌輸的理念：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可現在，生活已將她逼上絕路，她放下清高，她決心去找王瑩。
簡單的吃過早飯，王哲把孩子給了母親，她撒謊說她同學娃娃滿月，她得去一趟，就騎上自行車直奔渭陽縣城。
渭陽縣城不大，批發市場在縣城北邊。
這個市場倒是挺大的，因為交通便利，附近三、四個縣城的商店都在此處進貨：菸酒副食，日雜百貨，柴米油鹽……應有盡有。
市場一共有三條巷子，一個是菸酒副食，日雜百貨，一條是米麵糧油.調料，還有一條是蔬菜、水果。
臨近年關，進貨人比往日增加了幾倍。大門口，車水馬龍，人頭攢動。王哲把自行車寄存好，穿過各種大大小小的四輪車，蹦蹦車……才拐到了批發日雜和菸酒副食的這條巷子。
一眼望進去，兩排門店，整整齊齊端對著，一排大概30間左右，南邊全是批發菸酒副食的，店裡面的貨架上擺放的各種香菸和名酒，門店外面的道沿上放著紅星軟香酥，德懋恭呀這些過年用的糕點，有的還放的蒙牛，伊利牛奶，每一家門前都堆的滿滿當當，壘的跟小山似的，當然人也是擠的水泄不通。相比之下，北邊批發日雜就顯得有點冷清，客戶也是稀稀拉拉，人也不緊張。
王瑩的門面在中間，以前聊天時說過，王哲就繼續往裡面走，一邊走，一邊看。
「洗得淨，洗得淨，洗不淨拿來我給你洗，只要你媳婦不讓你跪搓衣板，哈哈哈……」，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傳來。順著聲音望去，姐姐王瑩正站在店鋪門前和一個青年男子說話。
「瑩姐」她高興的喊。
「在這，在這，」王瑩也看見她了，招著手。
王瑩還是繼續給客人介紹著產品，王哲就走進了店鋪，大概50到60平米的樣子，貨物也同樣堆的滿滿的，貨箱都挨著房頂了，中間只留一個窄窄的小道，剛好能過一個人。沒見姐夫程軍人。
「王哲，來，給這小帥哥幫忙把這箱洗衣服送到門口。」王瑩也沒客氣，因為是自家妹妹。
「快，快，大哥，你要啥貨，讓我趕緊給你開票。」王瑩又忙著招呼等在一旁的一位中年男子。
王哲也來來回回幫忙送了好幾趟貨。王哲在心裡也數了一下，也就一會功夫有5個顧客。
好不容易，把門口幾個顧客打發走了，姊妹倆才坐下來說話。
「姐，我看你生意挺好的呀！」王哲稱讚道。
「還行吧。」王瑩笑著說。順便給王哲倒了杯熱水遞過來。
「娃乖著，家裡都好著吧」。王瑩問。
「都——還好吧」王哲猶豫了一下說。
「咋了，有啥事，我看你悶悶不樂的。」
「姐，你這生意到底能賺到錢不，不怕你笑話，沒錢的日子實在是沒辦法過下去了。」王哲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王瑩抽了張紙遞了過去。
「掙是能掙錢，可你教師身份有社會地位，這做生意，是小商販，說出去不體面。」王瑩幽幽的說道。
「姐，我不要名譽，好聽有啥用，沒錢才難哩，」王哲擦乾了眼淚。
「嗯————」王瑩低頭想了半天。」
王哲用期盼的眼神看著王瑩，心裡七上八下的，她多麼希望姐姐能答應她，千萬不敢拒絕，她在心裡默默祈禱，這可是她唯一的希望呀。
「嗯——，錢倒是能賺著，肯定比你上班和賣蘑菇賺的多，就剛才這會，就賺了300多元，可是——」。
後面說了句啥話，王哲沒聽進去，只聽了300元，這可是她兩個月的工資呀，她瞪大眼，抓住王瑩的手。
「姐，我的親姐哎，你一定要幫我。」王哲臉上露出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你先別急，這事你得跟李強商量好，這生意一個人做不成，你看你姐夫成天跑的不著店，要不是你來，這客戶等不急就去別家拿貨了，生意就耽擱了。」王瑩提起程軍就有點生氣。
「一定同意，一定同意」。王哲顧不上王瑩的情緒。忙不迭的點頭。
「那——那——，你是這，讓李強親自給我說才算數」。王瑩是有分寸的，她既知道這生意不是一個人能幹得了的，也知道，結了婚，有啥事，必須兩口子一條心。
「下來的事，咱再另說……」。兩姐妹也就剛說了這幾句，就又有人來發貨，王哲還要給幫忙，王瑩不讓，說有孩子在家，讓早點回去。
王哲就取了自行車，輕快的蹬著往回走，風也不颳了，烏雲也慢慢褪去，太陽露出了頭，溫暖的陽光普照著整個關中平原。路兩旁的麥苗綠油油的好像要甦醒了，準備伸伸懶腰起身成長。
離的老遠，就看見娘家門口坐著一堆人在曬太陽，有幾個嫂子在織著各色的毛衣，有幾個年齡大的嬸子在打花花牌，母親逗著孩子。旁邊的柿子樹邊靠著一輛自行車，她認得這是李強的，李強知道她明天要上課，吵架歸吵架，課還是要上的。
王哲跟門口的人一一打過招呼，放好車子，從母親手裡接過孩子，孩子白嫩嫩的臉蛋上因為曬了會太陽，這會紅撲撲的，王哲親了親孩子，看見李強，也沒有昨天那麼大的氣了。她知道日子還是要過的，他們的感情還沒到離婚這步。便在母親的催促下，順坡溜就坐上李強的車子回了家。
等李強忙完蘑菇棚的活，等娃娃都睡了，王哲便把今天去找王瑩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李強。她現在必須徵得李強同意。
「這行嗎？」李強深思著。
「窮則思變，變才有機會，不變就只能窮一輩子呀。」王哲趴在被窩裡，看著李強。
「咱們倆行嗎？」。
李強原本他是平躺著的，這會轉過頭看了一眼王哲。
「你肯定行，你看你媽賣過雞蛋，也算做過生意，你就有遺傳基因，再就是你聰明，腦子活，愛和人溝通，喜歡社交，這些都是做生意的必備條件，你都有呀，咋不行。你看我這嘴笨，內向，不愛社交，做這生意，還得靠你麼。」
說完，王哲往李強身邊靠了靠，把頭埋進李強寬闊的胸膛。
李強沒有說話。
「哎呀，你看行不行嘛」她撒著嬌。
她知道，李強是個大男子主義很強的男人，有時候，說軟話比硬話更起作用。
李強摟著王哲，下巴頂著王哲的頭髮，還是沒有說話。
王哲等了一會 ，見沒動靜，就把頭抬起來，看著李強的眼睛說：「一個家庭里，總有一個人往前沖，你家是你媽，掙的是小錢，咱村首富販鐵皮掙的錢是大錢，是男人往前沖的吧，鎮上首富是包工頭，人家的錢多的咱不可想像，人也是男的往前沖吧。你要是不想幹這個生意，也行，那我放寒假跟別的老師辦補習班，你可不許吃醋哦。」
王哲有點不高興。
暑假的時候，她和另外一個學校的男老師和起來收了400多學生，辦過一個補習班，李強小心眼老是嫌她和人家男老師接觸次數多，總是找茬。今晚，她要抓住這個弱點來要挾李強。
「那進貨沒錢咋辦？」李強提出實質性問題。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同意，就沒有辦不成的事。」王哲一下來了精神。一骨碌坐起來。
「哎呀，你看你，小心感冒。」李強又把王哲拉的躺下，把被子給蓋上。
「我都想好了，我媽給我2000元，我大舅給我2000元，我二舅給我……」王哲扳著指頭數著。李強知道他再借不來錢了。
「要是賠了咋弄？」李強擔憂的說。
「不怕，你看咱才26歲，離30而立還有4年，若果這四年咱沒賺到錢，或者賠了，30歲的時候娃也大了，那咱就去東莞打工，咱年輕你怕啥。」王哲又一次坐起來。
「那——那——」李強還是有點下不了決心。
「哎呀，好哥哥哩，你放心，現在你這兩間瓦房我跟你，生意就是賠了，回來我還跟你住這兩間瓦房，咋樣嘛……」。
王哲拉著李強的胳膊搖著，算是又給了一顆定心丸。
王哲難得這樣撒一回嬌，把李強給逗笑了：「老婆的話，咱敢不聽，老婆說咋弄就咋弄，來，親一個……。
冬日的夜本是寒冷的，但今晚，炕燒的熱熱的，房裡的溫度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