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廖藹終日酗酒,變得瘋瘋癲癲。
儘管渾身衣裳破爛不堪,他依舊堅持每天將顧醒的那把佩刀擦拭得光鮮亮麗。
實在不忍心目睹這一切的相爺,將他帶回了相府。
心力憔悴的相爺面對著兩位失去雙親的孫兒,只能不斷捶打自己的胸口,終日以淚洗面。
那日,醉倒在地的廖藹仰望著天空出神,忽然感覺有人輕扯他的衣袖。
他轉頭望去,只見鶴唳牽著不停哭泣的彩曦正站在他身旁。
廖藹慢慢坐起身子,凝視著眼前的兩個孩子,久久不能回神......
隨後,他輕柔地將兩人擁進懷中,如孩童般大聲哭了起來。
這兩個人似乎成為了他心靈深處唯一的依靠,自此,他便默默地守護著這兩個孩子。
"嘀嗒......"雨水一滴滴落下,浸濕了他的臉龐,也把沉醉在回憶中的廖藹從那段漫長而遙遠的記憶中拽回到了現實。
他吃力地掙扎著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晃動著腦袋,伸展開有些僵硬的身體。
望向身旁那塊沒有刻下姓名的墓碑,喃喃自語道:"你說,時間為何過得如此之快?"
一直沉浸在自責之中的廖藹常常思考,若當初沒有自己的介入,那麼在那個不存在他的世界裡,他們會過得非常幸福吧。
他凝視著自己手中閃爍的光芒,自從那場意外發生後,他就再也未曾使用過異術。
就在這時,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些模糊不清的畫面,廖叔猛地愣住了,瞪大眼睛,眼中滿是驚恐。
他終於回想起來,就在那天,他不小心用了異術……
廖藹的雙手微微顫抖著,擦拭掉嘴角殘留的酒漬,然後呆呆地坐在墳墓前斟酌許久,他的眼眸中透出深深的困惑與不解。
尹清來到了平舒縣的中心,蹲下身子,伸出手指輕輕地摩挲著藍說用過追溯的青石板塊。
他抬起頭仰望著天空,神情十分複雜,片刻的沉思之後,他站起身來,轉身默默地離開了這裡。
在這座小縣城裡度過的日子裡,他每天都會來到這個地方。
他邁出腳步,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離去。微微側過頭,目光朝旁邊掃視過去,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在暗中注視著自己。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沒有理會,徑直離去。
他依然能夠清晰地感知到那道視線始終未曾移開。於是加快步伐朝著巷口的拐角處走去,那人緊隨其後。
尹清突然停下腳步,"出來吧,我知道你一直在跟蹤我。"
聽到這話,那個躲在暗處的人也不再躲閃,乾脆從尹清的背後走了出來。
"嘿!你這小鬼還挺機靈的嘛。"
尹清轉過身,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廖叔?"
廖叔上前拍了拍尹清的肩膀,笑著解釋道:
"鶴唳他們還沒回來,這不是在街上看到你一直在在這兒轉悠,我好奇你在幹什麼,就忍不住跟過來了。"
「我也得到處走動走動才能知道哪兒有病人。」
這幾天在縣裡探查的尹清大概有了些頭緒,「看來今天是沒什麼生意了,回去休息了。」
「走!咱喝酒去!」廖叔摟著他,臉上洋溢著笑容,難得遇到一個酒量這麼好的人,這不得多喝幾杯?
桌上擺滿了空的酒罈子,回到客棧的兩人喝了一整個下午的酒。
廖叔拿著酒罈子仰頭一飲而盡,酒順著喉嚨而下,頓時胸前一片灼熱:「啊……好酒,就是怎麼都喝不膩。
」尹清笑了起來,倒了一杯酒,慢慢啜飲。
廖叔盯著酒罈子微微發怔:「尹清,你知道怎麼區別好人和壞人嗎?」
他思緒複雜地搖了搖頭,「我心裡沒有定義。」
廖叔眼神有些渙散,似乎想起了什麼往事,緩緩說道,
「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做了一件好事,和一個天性善良的人做了一件壞事,在不知道兩人背景下去評判,好人可以是壞人,而壞人也可以是好人。」
尹清的眼眸深處透出一抹無法掩飾的疲倦與無奈,「是啊,未親身體驗過他人的人生,又有何資格對其評頭論足呢?」
廖叔把手放在尹清的肩膀上,語重心長地說:「叔告訴你,即便你是個惡人,裝好人裝久了,也就習慣了。人性啊......錯綜複雜。」
廖叔再次舉起一壇美酒,盡情暢飲。
沒過多久,廖叔身子一歪,倒在桌子上,口中發出一陣略帶蒼涼的笑聲,「而我呢,其實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罷了。」
尹清默默地注視著廖叔,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情緒,猶如置身於迷宮中般茫然失措。但很快他便平復了自己的情緒,眼神堅定仿佛是下定了決心。
過了一段時間,醉得不省人事的廖叔慢慢甦醒過來。他微微晃動著頭部,試圖擺脫宿醉後的眩暈感。
當目光投向門外時,發現外面已是黎明時分,此刻的他渾身散發著濃烈的酒味,與清新的晨曦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他環顧四周,看到桌上一片狼藉,而尹清早已不知去向。
廖叔不禁輕輕嘆息一聲,心想這些後輩真是一點都不懂得尊敬長輩,竟然把自己撇下就走了。
"這幾個傢伙,速度還真慢。"他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邊想著,一邊邁步走向自己的房間,準備洗漱一番。
算一下日子,他們今天應該可以到了吧。
就在他轉身的一剎那,眼角的餘光突然捕捉到一個黑影一閃而過。他心頭一緊,立刻停下腳步,皺起眉頭,頓感不妙。
「什麼嘛!你小時候不也這樣!還不是廖叔安慰的你!」彩曦反駁著鶴唳。
藍說則靜靜地坐在一旁,聆聽著兩人講述兒時的趣事,一路上被逗得開懷大笑。
就這樣,三個人有說有笑地走到了客棧門前。
剛踏進門檻,店裡的店小二便熱情地迎了上來。
"請問是余公子嗎?" 三人的交談被驟然打斷,目光紛紛投向店小二。
只見店小二手上拿著一張紙條,遞給了鶴唳。「這是剛才有人托我交給您的紙條。」
鶴唳疑惑地接過紙條,當看清上面的內容時,他的心猛的一顫,渾身緊繃,"是廖叔的筆跡!"
他急忙追問店小二:"送這張紙條的人是什麼時候離開這裡的?"
店小二顯然被鶴唳凌厲的眼神嚇了一跳,稍稍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道:"呃……大約是一個時辰之前吧。"
鶴唳緊緊握住拳頭,手中的字條瞬間被揉成一團。心中不祥的預感接踵而至,立馬衝出客棧,
彩曦和藍見狀,神色驚慌,急忙緊跟其後。
廖叔留下六個字:"趙家村,追華衍。"
「廖叔……」鶴唳低聲念叨著他的名字,暗自祈禱千萬不要發生任何意外。
他們三人縱馬疾馳,朝著趙家村飛奔而去。
"跟蹤我就那麼好玩嗎?" 身後傳來聲音,回頭一看,只見對方匕首已然出鞘,橫在自己腰間。
"哎呀……這麼快就被發現了。"廖叔無奈地舉起雙手,輕嘆一口氣,然後慢慢轉過身來。
「收手吧,華衍。」廖叔的語氣溫和,透露出一絲勸解之意。
華衍只是冷冷一笑,回應道:"我決定的事情,沒人能夠改變!"
"你這孩子,怎麼就是不聽勸呢?" 廖叔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起來,他伸手抓住華衍的手臂,掌心泛起一層淡淡的光芒。
另一隻手迅速抽出刀,手臂一揮,刀刃閃爍著寒光,將兩人隔開了一段距離。
"你果然會異術!" 華衍眉頭微皺,活動了一下剛剛被制住的手臂。
眼前這個人遠比他想像得更為難纏,看來自己的記憶被窺探了。
廖叔不以為意,「不然,我怎麼會在這兒呢。」
華衍眼神一冷,「既然你知道我所有的秘密,那我更不能留你活口了。」
「那就看你的能耐了。」廖叔毫無懼色回應道。
話音未落,二人瞬間激戰一團。
只見廖叔手持利刃,動作迅猛如電、氣勢凌厲似風,每一刀皆蘊含千鈞之力,使得華衍連連後退。
華衍心中暗自詫異,萬萬沒料到廖叔武功竟遠勝鶴唳,他平時一直隱藏著自己的實力。
鶴唳與彩曦的功夫本來就是廖藹教的,在他們之上並不出奇。
華衍並未施展異術,反倒始終以武藝應敵,似乎有意試探廖叔功底深淺。
趁此間隙,廖叔猛然揮拳,一招將他打倒在地。
他邁步上前,刀尖抵住華衍咽喉要害處,倒臥於地的華衍卻仍狂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