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升起,經過長途跋涉,趕路的四個人終於抵達了平舒縣。
到了客棧安排好一切後,鶴唳和廖叔囑咐兩人好好休息,然後便一同外出調查去了。
"終於可以休息一下啦!" 彩曦像一隻疲憊不堪的小鳥一樣,一頭栽倒在客棧的床上,緊閉雙眼。
藍說看著她可愛的模樣,忍不住露出寵溺的笑容。她拿起水壺,倒了一杯清水,遞給了彩曦。
彩曦迫不及待地接過水杯,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眨眼間杯中之水已見底。
「鶴唳和廖叔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藍說,我們先歇會兒,晚上再去街市逛逛怎樣?今天看起來好像很熱鬧的樣子。」
難得的休息日,外邊好像在張羅著什麼,引得她心痒痒的,無論如何都想出門湊湊熱鬧。
「嗯!」看著彩曦那按捺不住的興奮勁兒,藍說笑著點了點頭。
她輕輕喘了幾口氣,臉色略顯蒼白,自打進了這平舒縣以來,心中總是莫名升起一種不適感。
夜幕悄然降臨,道路兩旁的燈籠宛如點點繁星般漸次亮起,將整個街道照得燈火通明。
街頭巷尾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彩曦緊緊拉住藍說的手,在喧鬧的集市中穿梭前行。
前方不遠處,一群人正在街邊表演雜耍,四周被看熱鬧的人們圍得嚴嚴實實,里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喝彩聲、鼓掌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彩曦滿臉好奇,踮起腳尖,身子不停往前探,試圖看清裡面的情形。
「藍說,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過去瞧瞧裡面怎麼回事。」話音未落,她便一頭扎進人群之中,奮力向里擠去。
「嗚嗚嗚……」正這時,身旁突然傳來一陣小孩的啼哭聲。
藍說轉身瞥見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孤零零地蹲在小攤前,雙手緊緊捂住雙眼,輕聲啜泣。
她緩緩蹲下身來,輕柔地撫摸著他的頭,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
「我的珠子不見了,我找了好久好久,都沒有找到……」他一邊抽泣,一邊向藍說解釋。
藍說伸出手,輕點他的額頭,瞬間讀取到他的記憶。她的手心微微閃爍著光芒,隨後運用造物系異術,複製出一顆一模一樣的珠子。
「你看!」她小心翼翼地張開緊握的掌心,那顆珠子宛如璀璨的星辰,散發著迷人的光芒。
小孩一見到珠子,兩眼立刻綻放出驚喜的光芒,連連點頭。「姐姐,你是怎麼找到的?」
失而復得的小孩將珠子視如珍寶般捧在手心,滿是好奇。
「我會法術哦。」藍說微笑著輕拍他的頭,「以後不要再弄丟啦!」
「嗯!」小孩緊緊抱住藍說,投來崇拜的眼神,「姐姐你好厲害啊,謝謝姐姐!」
不遠處,小孩的父母呼喊著他的名字。小孩興奮地如同一支離弦的箭,向前飛奔而去。
臨走前,他還不忘轉身,不停地向藍說揮手道別。
藍說也微笑著揮著手,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遠方。
霎時間,藍說的腦海中如閃電般閃過一道白影,她頓感天旋地轉,被四面八方湧來的人擠得站立不穩。
就在她即將摔倒之時,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掌如堅實的護盾一般將她穩穩扶住。
「真巧,藍說姑娘。」
聽到聲音的藍說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模糊的視線在努力對焦後,終於與尹清的目光交匯。
「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碰巧來這縣裡給人治病。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你,這也許就是緣分吧。」
他的眼角微微揚起,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四周,「怎麼沒看見其他人?平常和你形影不離的那位姑娘沒陪著你嗎?」
「彩曦在裡面看表演。」
尹清似笑非笑,那兩人都不在,倒真是少了些樂趣。
「不知最近藍說姑娘的異術用得如何?」
藍說看著自己的雙手,「已經熟練很多了,至少在他們受傷的時候,我能用異術為他們療傷了。」
她抬起頭,唇邊揚起的那絲舒心又天真的笑容,「謝謝你,教我這麼多。」
尹清的雙眸驟然一深,眸中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
「未來的你必定會更強大。」他俯身,言辭意味深長,「日後,可要好好報答我。」
藍說微微頷首,她凝望著尹清,眸中清澈見底,而他的目光則如靜水般,靜靜停駐在她身上。
他淡定自若微笑,「開個玩笑。」
他敏銳地察覺到藍說的臉色略顯蒼白,剛想開口詢問,卻聽到一旁傳來彩曦的驚叫聲:
「啊!下毒的!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迅速收回目光,對著彩曦輕挑眉毛,那副樣子似乎早有預料,就等著她下一秒的暴跳如雷。
「為了見我心愛的姑娘!」
果然,彩曦如他所料,將藍說護在身後,大喊道,「滾開!」
「喂!你們在幹什麼呢?」廖叔的聲音在這喧鬧的集市中響起,他臉上掛著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鶴唳的目光與尹清相對,眼底瞬間湧起一股濃濃的醋意。尹清卻只是報以微笑。
彩曦見狀,立刻將藍說送到廖叔和鶴唳身邊。
「藍說,你們先走,我有話要跟他說。」說罷,她雙手叉腰,站在尹清面前。
看著他們走遠,彩曦猛地轉過頭,用手指著尹清,怒目圓睜,「你!為何總是要惹鶴唳生氣!」
尹清無奈地笑了笑,挑眉道:「我們可是情敵。」
「你那是自以為的情敵!」她眉頭緊鎖,眼神中燃燒著怒火。
尹清緩緩地靠近她,似笑非笑地說:「我若是與藍說姑娘成事了,你不就可以和你的鶴唳白頭偕老了嗎?」眼神交錯間帶著隱晦的調侃。
彩曦頓了一下,雙手緊握成拳,咬著下唇,怒視著他,「藍說絕不會與你在一起的,你別在那兒白日做夢了!」說完,她正欲轉身離去。
「還有……」她側過臉,聲音低沉地補充道,「你若再讓我哥哥不開心,我絕對不會輕饒你!」
尹清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戲謔的笑容。
一路上,鶴唳沉默不語。
「鶴唳,你莫不是在生悶氣吧?」一旁的廖叔見狀,指了指身後緊跟著的藍說。
鶴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目光落在他們身上,若有所思地說:「我只是在思考今天調查的事情。我們回客棧再詳談。」
兩人見狀點了一下頭。
「呀!」正在氣頭上的彩曦,一個箭步衝進門,卻被翹起的木板絆了個正著,差點摔倒。
在樓下等待的幾人見狀,趕忙起身朝她走去。
小二迅速跑過去鞠躬道歉:「客官,實在對不住。這門檻今兒壞了,修門檻的木材得明天到了才能修好,真是給您添麻煩了,實在抱歉。」
鶴唳上前,輕聲安慰:「你啊,以後走路可得小心點兒。」
看到他們,彩曦的氣瞬間煙消雲散。而小二仍在不停地道歉。
「罷了罷了。」彩曦揮揮手,自認倒霉。
幾人回到那桌座位上,彩曦忍不住發問:「果然,沒有人記得華衍的模樣嗎?」
上次她和廖叔來調查時,發現所有人都對華衍這個人沒有印象。
鶴唳點頭,今日他倆再次調查,將範圍擴大詢問,結果依舊一無所獲。
除了對李憶然失蹤這件事比較有印象,大家似乎都將華衍遺忘了。
鶴唳倒也不覺得奇怪,畢竟華衍會異術,能模糊別人對他的印象,也並非什麼稀奇事。
只不過華衍並未將他與李憶然的事情模糊處理,再加上那天在林子跟華衍談話時,他對自己身份暴露之事並未表現出太過於驚訝。
鶴唳由此斷定,華衍就是故意將這些信息暴露給自己的。
其次是李憶然,她在趙家村案件的前幾日失蹤,而華衍是隨後失蹤的。
她去趙家村的目的是要尋找什麼東西,找不到才會憤怒地屠了村。
這種暴怒的性格,與別人描述的李憶然簡直是天壤之別。
按照藍說的記憶的描述,李憶然也是一個身懷異術的人。
彩曦嘆氣,追問:「那李家老爺怎麼說?黑衣人可還有再去過?」
「別提了!」廖叔無奈地擺擺手,「今天吃了閉門羹,那李老爺誰都不見,報了姓名也裝作不認識,連一句話都沒說上。」
彩曦眉頭微皺,露出一絲疑惑,「他難道不怕那華衍回來殺他了嗎?」
鶴唳則斂著眉,若有所思:「他看著不像是擔心華衍要來殺他的樣子,倒是更心切李憶然回來。」
吃了閉門羹的兩人,偷溜進府中。他們埋伏在屋頂,小心翼翼地揭開瓦片,屋內的情景盡收眼底。
只見李老爺雙膝跪地,對著靈牌喃喃自語:「夫人啊,你一定要保佑我早點找到憶然。」
「他還找李憶然做什麼?那李憶然要嫁的人都死了。難道是想念李憶然了?」彩曦疑惑道。
「看著也不像,上次我們來的時候,也沒見他多想念女兒。他不知道李憶然已經死了,誰知道要找回來幹嘛呢!」廖叔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嘲諷。
要解開李憶然的身世,還得從李老爺下手,鶴唳心中暗自思忖,卻也想不明白其中緣由。
此時的他,注意到了一言不發的藍說,看著她那略顯憔悴的面容,鶴唳的心中不禁一動,眉眼間閃動著關切之情。
「藍說,你還好嗎?」鶴唳輕聲問道。
「我沒事,只是有點餓了。」藍說微笑著,極力掩飾著身體的虛弱,不願讓人看出她的疲憊。
廖叔察覺到她在掩飾,於是找了個藉口起身開門出去,「藍說丫頭,我去叫小二給你準備點吃的。」
「我也去!藍說,你等我一下,我等會兒就把好吃的端上來。」彩曦急切地說道,仿佛生怕她餓著。
看到藍說那越發蒼白的臉,鶴唳雙眉緊鎖,滿臉都是擔憂:「藍說,不要強撐著,你怎麼了?」
藍說的身體突然軟了下來,鶴唳立刻上前扶住她。
「鶴唳……」她虛弱地叫著他的名字。「這個縣的一切,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鶴唳將她輕輕擁入懷中,沉思片刻後說道:「明日,你與彩曦先離開平舒縣,這裡交給我和廖叔就行。」
藍說輕輕地搖了搖頭,「萬一這裡有少爺的線索呢。抱歉,鶴唳,我會儘量不給你添麻煩的,讓我留下來吧。」
鶴唳深知她的急切,只能輕輕點頭:「我知道了,無論輕重,什麼事都好,一定要跟我說。」
懷裡的她虛弱地應了一聲,鶴唳眼底的黯淡一閃而過。
「廖叔真是不靠譜!又跑去喝酒了!」彩曦氣鼓鼓地端著兩盤小菜上來。
正要邁入房內,卻瞥見抱著藍說的鶴唳,她心中一陣慌亂,不由自主地迴避起來。
她的面色陰晴不定,複雜的情緒如潮水般在臉上翻湧,稍稍遲疑了一下,便轉身匆匆下樓去了。
廖叔望著心神不寧的彩曦,扯開嗓門大聲呼喊著她的名字。
彩曦將菜放在桌上,手托下巴,出神地望著前方,臉上滿是愁容。
廖叔見狀,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你們這些孩子啊,事情就是多!有什麼煩心事,就跟叔講講。」
見她悶不吭聲,廖叔繼續說道:「咋了?心裡不痛快了?」
「我們自幼一起長大,他一直把我當作妹妹,我也同樣如此。他是我的至親,從小到大,大家都認為我與鶴唳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就是我夢中的如意郎君。」
彩曦撅起嘴,眼神中閃過一絲孤寂與落寞。
「或許再過幾年,我們就會順著爺爺的安排,成親生子。然而……藍說的出現,卻打破了這一切。」
她一邊不停地拉扯著衣角,一邊喃喃自語。
「我眼看著鶴唳一點點沉淪,他的心中有了更多我從未在王府中見過的複雜情感。我早就感受到,他對藍說的呵護,與對我不同。」
「看著這樣的他,我如釋重負,恍然大悟,原來我們還有另一種生活方式。」彩曦微微輕笑,流露出一絲欣慰。
「爺爺始終期望,相府的身份能夠為他提供保障。倘若將來鶴唳需要藉助我的身份,我必定會毫不猶豫地嫁給他。」
彩曦自始至終的願望,就是盼望鶴唳能夠幸福。
廖叔的臉色驟然變得陰沉,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個故人的身影,眼眸底部增添了一抹傷感。他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可是,廖叔,他們倆似乎總有道不盡的秘密!」彩曦單手叉腰,臉上因惱怒而泛起一抹緋紅,
「你說藍說為何不跟我們說呢?我們也能夠幫她呀。」
「咳咳咳……」廖叔剛咽下的酒猛地吐了出來,「鬧了半天,你鬱鬱寡歡就是因為這個?」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呢?」彩曦眨著眼睛,直直地看著廖叔。
「她不想對你言說,也是擔心你會憂心。你若是能如鶴唳那般沉穩,不驚小怪,說不定她就會對你如實相告了。」廖叔嘆息著,打趣道。
「看來廖叔你也沒獲得多少信任啊。」彩曦一臉不服輸的看著他。
這句話如一把利劍,直刺廖叔的心窩,他悶了一口酒,沒有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