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府內,知縣大人看到了他們二人,便迎上前去。
他的動作優雅大方,絲毫沒有半點兒官架子。眼神溫和親切,與之前的那些知縣相比,更給人一種淡泊名利的感覺。
眾人向知縣行了個禮,家丁們則恭敬地請大家入座。藍說靜靜地站在鶴唳的身邊。
「多謝兩位公子大駕光臨,此次的招親活動,二位皆表現得十分出眾,令老夫實在難以取捨啊。」
知縣微笑著注視著眼前的兩個年輕人,緩緩說道。
知縣大人客氣了,正是陸小姐出色,讓我們仰慕已久。」鶴唳雙手抱拳道向知縣施禮。
一旁的駱衫佰見狀也急忙附和:「是啊是啊!」
看到知縣面露為難之色,鶴唳慢慢地說道:
「若知縣大人覺得難以決斷,不妨交由陸小姐來決定如何?既是陸小姐要尋覓如意郎君。今日不論陸小姐選中何人,我二人絕對毫無怨言。」
「對對對!」駱衫佰連忙應和著,但緊接著他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如果陸小姐真的選擇了對方,那自己豈不是連辯駁的機會都沒了?
就在這時,只聽見簾幕後傳來知夏清脆的聲音:「不必多言!我選余公子!」
話音未落,只見知夏朝前方走去,輕輕掀開帘子來到鶴唳跟前盈盈一拜。
「知夏!」知縣大人出聲喝止她,同時揮揮手示意她不要這般無禮。
然而駱衫佰卻坐不住了,他蹭地一下站起身來,激動地說道:
「這怎麼能行呢!知縣大人,您並不清楚這位余公子的身世背景,怎能僅憑他一句話就要把陸小姐許配給他呢?這樣是否太過輕率了些?」
"爹,余公子如此尊重我的決定,想必將來定是疼愛我之人。" 知夏面若粉霞地輕聲說道,然後轉過頭去,含情脈脈地注視著鶴唳:
"其實知夏一直以來都有關注余公子的比賽,您在賽場上意氣風發的身姿早已深深烙印在我心中了。"
話音剛落,知夏便羞澀地垂下頭來,雙頰緋紅如晚霞一般。
一旁的知縣大人聽後先是一愣神,心想這余鶴唳究竟有何過人之處,竟然能讓自己的女兒如此傾心?
緊接著,他又不禁開始擔憂起女兒的未來。
只見彩曦緩緩站起身來,向知縣大人行了個禮,寬慰道:"知縣大人,請儘管放心便是。"
說罷,她從懷中掏出一塊金燦燦的令牌,徑直朝駱衫佰走去,並將令牌湊近對方的臉龐。
"這塊令牌乃是我爺爺所賜,而鶴唳正是我相府的養子,更是我爺爺視如珍寶的得意門徒。所以,我可以保證,他絕對不會虧待陸小姐一分一毫!"
彩曦手持令牌,在駱衫佰面前輕輕晃動幾下,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地調侃道:"不知道這樣的身世背景夠不夠呢?"
駱衫佰見狀,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不僅僅是他,在場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原本還憂心忡忡的知縣大人此刻也立刻站起身來,正欲向鶴唳拱手施禮,卻被對方連忙伸手攔住。
鶴唳依舊面帶微笑,語氣謙遜地說道:"知縣大人,實在不必多禮。晚輩在此亮出身份僅僅是為了讓您明白,我有能力可以照顧陸小姐!」
話音剛落,他毫不猶豫地單膝跪地,拱手抱拳,神情莊重嚴肅:「懇請知縣大人玉成此事!」
此時此刻,站在一旁的彩曦早已驚得目瞪口呆。
她萬萬沒有料到,鶴唳竟然如此投入,這場表演簡直天衣無縫,仿佛他真的是非娶知夏不可一般。
面對眼前的情景,知夏和彩曦不禁相視無言,而知夏則向她投來一個堅定的眼神。
「我明白了。」眼見此景,知縣連忙伸手將鶴唳扶起,並說道:
「既然余公子一片真心,而小女亦有情意,那今日我便將小女託付於你了。」
至此,他們精心策劃的計劃終於大功告成!
駱衫佰頓時啞然失色,畢竟他之前已經冒犯了相府之人。如今沒有受到追究已屬萬幸,只好悻悻然地離去。
知縣盛情挽留三人留在府邸共進晚餐。
席間,鶴唳與知縣大人詳細商討了有關婚禮的各項細節安排。
由於兩縣相距甚遠,經商議後決定首先在陸府舉行一場簡單的婚禮儀式,但部分禮節或許將會簡化處理。
待到成婚之後,再將知夏接入相府,屆時再隆重地舉辦一場正式的婚禮盛宴。
幾人目前的計劃就是先拖延住時間,拖到應勤回來。
若是知縣大人許了他們,那便是終成眷屬。若不許,那最壞的打算,也就是將知夏接回相府後,再幫助兩人逃跑。
飯後,眾人來到涼亭稍作歇息,紛紛鬆了一口氣。
這時,彩曦突然興奮地喊道:「藍說,快看啊!這個池塘里的魚兒們!自從你甦醒過來以後,這可是你第一次見到它們吧?」
一邊說著,彩曦便拉起藍說走向旁邊的魚塘。藍說連連點頭,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知夏默默地仰望著天空,不禁深深嘆息一聲:「婚禮就在幾天後了,沒想到這麼快。」
鶴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隨口附和道:「是啊。」他的目光卻始終緊盯著不遠處正在嬉戲玩耍的藍說。
順著他的視線,知夏也看到了遠處的藍說,她的臉上瞬間流露出一種微妙神情。
接著,她緩緩走到鶴唳身邊坐下,並輕聲說道:
「我真的沒有料到,原來你竟然是相府的養子。且文武雙全,的確是一個相當出色的夫君人選呢。」
話音剛落,知夏便將自己的手輕輕搭在鶴唳的手上,含情脈脈地凝視著他,繼續說道:「尤其是今日你對我爹爹所說的那一番話,我不得不承認,我真的心動了......」
她微微低垂雙眸,嬌靨泛紅若霞飛,輕聲呢喃:「曾有一剎那,我暗自思忖,若能嫁與你,亦算美滿。」
話音未落,鶴唳如觸電般猛地縮回雙手,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挪,滿臉驚愕地凝視著知夏。
「我……我並非真想迎娶你。」他結結巴巴地解釋道,聲音中透露出無法掩飾的詫異。
知夏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怒火在心頭翻湧,但她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一雙眼眸清澈如水,宛如受了委屈的孩童一般望向他,
「莫非是我不夠出色?我自信並不遜色於你周遭的女子啊!」
鶴唳扭過頭去,面對女孩複雜多變的神情,他感到手足無措,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
「我們當初約定好的,僅僅是佯裝成夫妻罷了。」
「那又何妨?你既以余鶴唳之名應允了我爹爹,如今已是插翅難逃。」說罷,她展顏一笑,流露出諂媚之態,玉指輕拂過鶴唳的面龐。
這突如其來的觸碰令鶴唳剎那間陷入茫然,仿佛遭人愚弄。
此刻的他腦海中一片空白,渾身肌肉僵硬緊繃,竟是連一個字也難以吐出。
眼看著他這般驚恐失措的模樣,知夏再也抑制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哈哈,逗你玩兒呢!」
「我心中唯有應勤一人!即便你千般好萬般優,終究無法取代他在我心中的地位。瞧把你嚇得!」知夏打趣道。
聽完她的話,鶴唳捂住胸口,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意識到自己竟然被戲謔了?
知夏則一手托住下巴,若有所思地凝視著藍說,然後語氣誠懇地勸道:
「你既然喜歡藍說,為何不直接向她表明心跡呢?何必把這份情感深埋心底?」
鶴唳的目光投向遠方的藍說,不禁緩緩低下頭來,輕聲呢喃:
「她的心中早已有了別人的位置。待我尋得那人後,便能將她安然無恙地交還到那人身旁,如此一來,我的使命也就圓滿達成了。」
他的嗓音低沉且帶著一絲落寞,流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目睹著他此刻的神情,知夏恍然大悟,鶴唳與藍說,註定沒有結果。
於是她嘆息一聲,感慨道:「真是愚笨至極,何不坦然面對自己真實的情感呢?」
「與其在此鬱鬱寡歡,倒不如把握當下時光,與她共度餘下的美好歲月,為彼此創造更多歡樂的回憶,豈不是更好?」
面對知夏這番言辭,鶴唳並未作出任何回應。
一時間,兩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在此時,彩曦清脆悅耳的聲音驟然響起,猶如一道清泉劃破了周遭的寂靜氛圍:
「你們剛才在偷笑些什麼呀?快也說給我聽聽嘛!」
只見知夏強忍著笑意,臉上儘是調侃之色,但尚未等她把話說出,鶴唳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
他猛地站起身來,徑直朝著門外快步離去。
藍說毫不猶豫地緊跟其後,彩曦曾說過,身為丫鬟必須時刻跟隨在少爺身邊。
"少爺!" 藍說焦急地喊道。然而,這一聲呼喊卻讓鶴唳心頭猛然一顫,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湧上心頭,"別再這麼叫我了!" 他的嗓音微微發顫,似乎努力克制著某種情感。
不等藍說開口解釋,鶴唳便硬生生打斷了她的話,"這裡已經出了府邸,沒必要再繼續演戲了。我不是你的少爺!"
他輕輕扯動著嘴角,語氣漸漸變得低沉,而緊握成拳的手仿佛在拼命壓抑著什麼。話音落下,他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其實,他早已調整好內心的情緒,也已經想明白了一切。
可每當看到其他人靠近她時,心中仍然忍不住泛起嫉妒之情;每天都會情不自禁地關注她的一言一行;
聽到她稱呼自己為少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停下腳步,回頭張望,只見藍說依然靜靜地佇立在原地,目光凝視著自己。
剎那間,他的內心充滿了無盡的懊悔。
明明是自己先對她心生愛意,明明是自己承諾要幫助她尋找真正的少爺,但此刻的他卻如此失態。
他生氣,是因為因為自己並非藍口中所說的那位少爺,是因為,自己根本無法抑制內心深處對她的喜愛。自己為何要衝她發火呢?
想到此處,他毫不猶豫地朝著藍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憐惜與疼愛。
「對不起,藍說。我……」正當他準備開口道歉時,一聲輕柔的呼喚傳入耳中。
「鶴唳。」藍說輕聲喊出了他的名字。
她察覺到了他情緒的微妙變化,但並不知曉其中緣由,只是單純覺得此刻的他似乎正遭受著痛苦。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部,試圖給予一絲安慰。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鶴唳愣了一下,一股強烈的愧疚之情湧上心頭。
他緊緊握住藍的手,聲音低沉地說道:「無論是鶴唳還是少爺,都不過是一個代號罷了。你喜歡怎麼稱呼我,都可以。」
看著藍說點頭表示理解,他頓時感到如釋重負,臉上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什麼都不懂。」
思緒漸漸飄遠,他回想起了知夏對他說過的話。
沒錯,自己能夠陪伴在藍說身邊的時光轉瞬即逝。他應該,給藍說留下開心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