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你知道你丫的違反了多少紀律麼?
大年初六,雖然有些企業還在放假狀態中,但大部分企業卻已經開工了。
既然是開春第一天,那麼按照道理來講,任何一家公司除了全體職工大會之外,還應該在高層會議上公布一下今年的戰略規劃、人才計劃以及經營計劃才對。
可是作為DZ市繼大華公司以後又一個巨獸企業,德州城產基金公司卻偏偏不是這樣。
在高層會議上,身為公司總經理的楊默被問及今年的戰略規劃,只有簡單地兩句話:
1、配合好DZ市地方主管單位,將城建帳戶里的專項資金花在該應該花的城建項目上;
2、繼續堅持不懈地推動DZ市工業及製造業的產業升級和技術升級。
然後……
就沒了。
而被戰略委員會的成員們追問今年的經營計劃時,楊默的回答更是簡短至極:繼續堅定不移地推動輕重工業品交換計劃,剩餘的,應勢而為,隨機應變。
很明顯,這貨根本就沒制定具體的經營計劃。
這讓一眾從行政單位和生產單位抽調而來的戰略委員會成員們感到非常難以接受。
哪有一家公司連經營計劃都不制定的,這也太兒戲了吧?
然而楊默的解釋是,城產基金公司是金融平台,側重於大基金管理的他們,本質上就是一家戰略投資公司,投資公司跟生產企業固然是兩碼事,戰略投資公司跟普通的金融投資公司也是兩碼事,在不追求帳面的投資回報率的前提條件下,城產基金公司不會為了帳面收益去拼命參投,也不會在條件不成熟或者缺乏戰略價值的情況下盲目完成吸籌和投資任務。
所以,「隨機應變」這幾個字雖然聽上去有些兒戲,但實際上卻是一家事業性質的戰略投資公司該有的態度,也是構建城產基金公司自持力的必要一環。
雖然這種解釋聽上去很有幾分道理,楊默的話說的也非常認真和誠懇;但所有人明白,這貨之所以不制定具體的經營計劃,只怕是為了進一步掌控城產基金公司的絕對話語權。
原因很簡單,當一家公司該朝著什麼方向走,什麼時候該幹什麼事情,以及具體該如何去做才能保證這家在鋼絲線上行走的公司不栽跟頭的所有計劃全在一個人的腦子裡裝著的時候,哪怕你再不情願,也只能事無巨細地聽從這個人的安排。
而楊默過往的彪悍戰績表明,他有這個資格當這個掌舵手;他也有這個資格以保密和風險防控的名義,不把任何的計劃和想法告訴給其他人。
察覺到這一點,所有人的情緒都不免有些沮喪起來;
面對著這種「資歷」高到嚇人的小怪物,原本屢試不爽的「民主集中」和「充分發揮集體的作用」,壓根底沒有半點效用;
所以,只要楊默不翻車,只要楊默交出的成績能夠達到組織上對他的期望,自己這些掛著「戰略委員會委員」的高層,對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因此,哪怕楊默在接下來的人才計劃中,以直接提名的方式指定大華公司的某個法律合規部的部長擔任總經理助理,並且極為不負責地將後續的人才引進計劃和培養計劃交給這位新總助去負責,在場的所有人也沒有誰敢投反對票。
沒法子,楊默這人是出了名的任性和強勢,而一般強勢的人,往往都比較小心眼,要是你敢駁了他的面子,他絕對有一百種辦法在以後的工作中給你穿小鞋。
………………
「老楊,不是我說你…………你真的該改改你的工作方式了!」
黨組書記趙永德一邊投其所好地拿出前段時間專門托人從滇南國有茶林捎過來的百花潭,一邊語重心長地看著眼前這位年青到過份的工作搭子。
「德州城產基金公司雖然表面上是企業,但誰都知道,咱們這家打著央地融合名義的企業,帶著濃濃的事業性質。」
趙永德有些笨拙地撬著對他而言陌生無比的七子餅,聲音頓了頓:「不,實際上隨著市裡面財政不足的問題越加明顯,老楊你又以公司為擔保,幫著他們籌措了好幾筆資金之後,大家公認的一點是……如今的城產基金公司,除了具有事業性質之外,實際上也帶上了越來越明顯的行政色彩!」
蹩腳地將一塊碎茶丟進他自己帶過來的紫砂壺裡,趙永德的語氣里全是為難:「組織上對於事業性質單位的主管幹部的管理要求和慣例是什麼樣的,老楊你應該很清楚才對;更何況如今的城產基金公司還在實際上帶上了一些行政色彩,有些事情伱就更應該注意了。」
按照慣例來說,事業單位的普通正式工是事業編,而主要領導,尤其是一二把手,肯定是行政編;
這跟國企系統還不太一樣,哪怕如今還是處於政企不分家的階段,但一般來說,除非你是一類國企的主要負責人,又或者本地龍頭國企的一二把手,否則哪怕你做到了老王總這種級別,依舊還是事業編;一些地方國企的幹部,甚至連事業編都不是,只是個被視為「體制外」的企業編。
事業編和行政編,雖然聽上去差別不大,甚至此時某些央企的事業編要遠比地方行政編來的吃香,但在管理要求方面卻是天差地別。
所以,趙永德剛才話里的意思是,雖然你楊默如今名義上還是事業編的正處級幹部,但實際上,組織上早就把你當成行政編來看了……要不然,你以為一個央企的處級幹部,有資格穿中山裝?
楊默著看著眼前這位似乎打算跟自己掏心掏肺的工作搭檔,一時有些搞不清他到底是在表明自己的傾向呢,還是純粹是工作習慣使然,當下就這麼微笑著看著他,也不開口說話。
趙永德見狀,忍不住嘆息一聲:「老楊,我知道你其實參加工作滿打滿算也就三年多一點點,又一直在央企的圈子裡打混,所以未必對行政一系的規定有足夠的了解。」
「這麼說吧,由於種種原因,組織上對於國企一系的幹部其實是比較包容的,但對於行政一系的幹部,要求卻是要嚴的多……無論是對於個人生活的紀律方面要求,還是組織紀律方面的要求、廉潔紀律方面的要求、群眾紀律方面的要求、工作紀律方面的要求,都要嚴的多!」
說到這裡,趙永德拎起暖水壺,往那個看上去已然有些年頭的德鍾壺裡注了些水,靜靜地等著茶塊潤開:「這些要求,零零碎碎的有上百條之多,一下子也說不完;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如果沒人深究還好,真的要是有人較真起來,光你今天的行為,就已經違反了好幾條管理規定了!」
「如果真的有人拿這些事做文章的話…………老楊,我怕你到時候會焦頭爛額!」
楊默自然知道這位黨組書記說的「如果」是什麼前提條件,雖然他一直以來的強勢做派所埋下的因果早就到了虱子多了不怕咬的程度了,但他還是忍不住有些好奇地問道:「老趙,卻是不知道,我這個總經理又違反了什麼規定了?」
如趙永德所說,他過去的三年裡一直在央企系統里打混,即便與DZ市主管單位過從甚密,卻基本上全是業務上的往來;再加上上一輩子他這個VC更多的只是在混商圈,因此對於行政系統的管理規定和具體尺寸,當真說不上有多了解。
聽到楊默問起這個,而且刻意強調了自己總經理的身份,趙永德忍不住一臉的無奈:「老楊,如果咱們是民營企業甚至廠長負責制的國企,那你這個總經理自然可以手握生殺,言出法隨……可咱們本質上是事業性質的單位啊!」
說著,趙永德倒掉了第一泡洗茶水,甚至連水都不加,就開始掰起了指頭:「首先,你沒經過董事會或戰略委員會的表決通過,就擅自取消了公司今年戰略計劃和經營計劃的制定,這是再明顯不過的違反議事規則,由個人或者少數人決定重大問題…………屬於嚴重違反組織紀律。」
「其次,你做這個決定之前,甚至連我這個黨組書記都沒知會一聲,直到今天之前,我都一直蒙在鼓裡……這是不按照有關規定或者工作要求,向組織請示報告重大問題、重要事項;同樣也屬於嚴重違反組織紀律;」
「還有,你今天不走正常的人事程序,當場以總經理的身份強行指定卓瑪麗擔任總經理助理這麼重要的管理崗位……這是在職務晉升、薪酬分配等事項中優親厚友;同時擺官架子,官僚作風嚴重;兩者都屬於嚴重違反群眾紀律!」
「除此之外,你在公司戰略研究會議這麼重要的高層會議上,當著一眾戰略委員會成員直接提拔卓瑪麗成為總經理助理,還犯了以班子會議等其他會議代替黨委會(總支會、支委會)研究企業幹部任免事宜的錯誤,屬於嚴重違反工作紀律中的用人選人紀律!」
「最後,你把原本應該在會上討論的人才計劃去交給還沒正式上任的總經理助理去負責,這屬於工作缺位,懈怠懶散,對【三重一大】決策制度執行不力…………這是嚴重違反工作紀律中的【兩個責任】落實!」
說到這裡,趙永德看了看表情始終嚴肅不起來的楊默,重重嘆了口氣:「算了,自打德州城產基金公司掛牌成立的第一天起,真要是細究起來,老楊你違反的管理規定沒有三十條也有二十八條,甚至今天違反的規定也不止我剛才說的那五條…………總之,你還是收斂著點吧,如果能改一改的話,儘量把你的工作方式改一改!」
楊默輕輕叩了叩桌子催茶,臉上卻滿是無奈:「我又何嘗願意這樣,但是…………沒辦法啊!」
趙永德一邊拎起暖水壺注水,一邊卻是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只敢稍稍露出不滿:「老楊,看你這話說的……什麼叫你也沒辦法?」
「咱們城產基金公司肩負著組織上的期許,各部門的成員全都是從一眾單位里抽調的經驗豐富的精英,這麼多人才,在你沒有熟悉他們能力和擅長領域之前,我不要求你做到【公平】二字,但是難道在工作中,身為總經理的你,連公開和公正都做不到麼?」
如同其他人一樣,出生於五十年代的趙永德由於年代原因,十分反感楊默在工作中的霸道做派。
可身為黨組書記,有些話他不能說的太重;
而城產基金公司和楊默這個人地特殊性,也不允許他把話說的太重。
所以,面對著這麼一個令人頭大的工作搭子,他唯一的辦法,也只能慢慢來……最起碼,先讓楊默在工作中嘗試著做到公正公開,最起碼不能讓所有人全部蒙在鼓裡不是?
其實趙永德提出來的小要求實在不能算作是過份,畢竟讓下面人兩眼一抹黑確實是有些說不過去;不過楊默還是輕輕搖了搖頭:「老趙,相信我,不是我不願意把工作做到公正公開,而是…………如今的情況,不允許我把諸如戰略計劃和年度經營計劃這些內容做到公正公開。」
說著,楊默輕輕嘆了口氣:「甚至就連人才計劃這種事情,都不適合現在公開……其實這些計劃全在我腦子裡了,只是的確不方便現在就放出來而已。」
趙永德聞言,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老楊,咱倆是工作搭檔,關起門來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知道你習慣了一言既出莫敢不從,也知道你想爭取足夠的主動權和話語權,但是……主動權不是你這樣爭的!」
楊默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老趙,你以為我這樣做,真的只是為了在單位里爭取足夠的話語權?」
趙永德眼神略有些古怪,但是臉上的笑容不減:「我自然相信老楊你不是這樣的人。」
楊默嘆了口氣,表情卻微微有些譏誚起來:「老趙,你剛才說,城產基金公司里的人,都是從各單位里抽調過來的精英,而且全都是經驗極其豐富的精英…………這不假。」
「可問題是,正是因為他們的社會經驗太過豐富了,我才反而不敢把公司今年預定的各種計劃提前透露給他們。」
趙永德聽到楊默把「社會經驗」四個字咬的略重,頓時所有所思:「老楊,你的意思是……?」
楊默點了點頭:「德州城產基金公司不是跟著本地主管單位號令走的銀行;城建投資和產業大基金運作,也不是簡單地吸籌和放款;」
「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以如今德州地區的社會資金池深度和各產業的實際情況,最起碼在產業升級這一塊,我們是站在鋼絲繩上用小斧頭砍大樹…………困難無比,艱巨無比,也危險無比。一個可能看上去不是很起眼的差池,我們輕則前功盡棄,重則掉下去粉身碎骨!」
強調了一下看似風光無限的德州城產基金所面臨的險惡之後,楊默也不管他信不信,徑直問出了一個頗為誅心的問題:「老趙,我聽說你參加工作也快二十年了,而且一直都在系統里工作,想必見多識廣,對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很有些了解才對。」
「所以,我只問你一個問題……」
「既然抽調到城產基金公司各部門的人,都是原單位經驗極為豐富,且社會資源極為豐沛的精英,那麼如果他們得知自家那個不差錢的單位,打算今年在城區某個相對偏僻的棚改區不惜代價地建一個大型商城,除了正常的本職工作之外,你覺得他們會怎麼做?」
趙永德自然知道楊默是在問什麼,當下臉色有些僵硬,沉吟了一會兒後,這才有些艱難地開口:「那大概率會去托朋友找關係,在消息沒傳出去之前,根據規劃圖標註的位置,在棚戶區花錢買一套升值空間最大的破爛房子,然後拼命往外擴建,或者直接加蓋成兩層半,以便拆遷時,獲得更多的補償款。」
這還是在城區里,是在眾目睽睽的棚改區。
要是在相對偏僻的城郊,修的不是商城而是城市公共設施,到時候隨便叫上一群人,隨便臨時加蓋一片最簡易的棉瓦房,又或者隨便種上一大片不知道啥玩意的藥草或者綠植,屆時……
想起瓊島那邊層出不窮的手段,趙永德心裡一陣發毛。
後世用濫的招數,不過是這個年代的牙慧而已。
楊默見到趙永德沒有裝傻,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那如果有人提前知道公司今年會投資數個億,整合DZ市的相關企業,全力扶持彩電組裝製造業的發展呢?」
聽到楊默刻意強調是「彩電組裝製造業」,而不是「彩電製造業」,趙永德額頭的冷汗立馬就下來了:「那麼……大概率會有人托關係,通過向德州銀行貸款、民間集資、甚至是民間過橋拆借的方式,大肆收購和囤積本地、省內、甚至是廣州那邊的顯像管,然後等到德州這邊相關企業重組完成,再高價拋售。」
這是八十年代末廣州、深圳、蛇口等地曾經屢屢出現的騷操作,而且屢試不爽…………誰叫如今國內的彩色電視顯像管品質和壽命不達標,依舊需要大量進口,相關市場供小於求呢?
當然,德州這邊沒有彩電生產基地,沒有完整的彩電產業鏈,也自始至終沒打算發展彩電製造業,因此他知道楊默只是舉例而已。
可問題是,這種手法可以應用於許多產業,DZ市雖然沒有發展彩電產業的計劃和條件,可如果不是彩電,而是冷凍設備製造業呢?
可別忘了,DZ市對於冷鏈的需求旺盛,城產基金公司如果要傾力扶持一個產業領域的話,冷凍設備絕對是熱門之一,而如今國內的壓縮機,依然需要大量進口!
如果城產基金公司真的動用大基金帳戶去扶持冷凍設備製造業的話,這尼瑪要是有人提前知曉消息,在壓縮機上玩上這麼一回大的,除非城產基金改弦易張,否則實際增加的投資損耗起碼要以億為計算單位!
楊默看見他額頭開始冒汗,輕輕笑了笑:「社會資本吸籌、輕重工業品金倉及兌付、B類以上重要項目擬投、A類項目周邊配套項目競招標、各類細小領域扶持孵化計劃及激勵撥付等等等等……老趙,你信不信,只要提前兩三個月把信息放出去,這些人絕對能精準地踩中計劃的關鍵節點,把事情玩出花兒來,甚至是給你糊一個外形完美無比的空殼子。」
說到這,楊默抿了一口香氣濃郁,卻又極富野韻的百花潭,語氣里有種說不出的冷漠:「如果他們只是一群剛從校園裡走出來的小菜鳥,那我今天一定會一五一十地將所有的戰略設想和年度經營計劃說出來,然後掰開了揉碎了讓他們清楚了解我的每一個用意……說句不好聽的話,哪怕有一百隻菜鳥動了歪心思,能造成的損失也就那樣。」
「可是,這些人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十幾二十年的精英……而且還是每一個人都可以調動大量社會資源的精英;」
「呵~」
「老趙,能力越大,破壞力就越強;都是些千年的人精萬年的妖;你覺得我敢一上來就放出風聲露出脈絡,然後給他們留下充足的準備時間?」
趙永德表情有種說不出的尷尬:「老楊,你這也把人想的太壞了,都是一個戰壕里的同志…………」
話說到一半,瞅見楊默眼底的那抹冷笑,竟然再也說不下去了。
有些事情,你糊弄糊弄那些熱血未涼的小菜鳥還行;但大家都是披著人皮的狐狸,你就別在那唱高調了。
以前大家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你不說,我不知罷了;
但既然楊默已經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你還在那裝純潔,那就沒意思了。
他很想說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不過就是幾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罷了,而且組織上對於城產基金公司是非常重視的,但凡能被抽調過來的人,那都是經過了仔細甄選的,老鼠屎就更少了。
但是老鼠屎少不代表沒有老鼠屎,借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拍著胸脯保證城產基金公司的這些人絕對不會出問題。
你要知道,楊默剛才已經很清晰地點出這些精英怪們一旦起歪心思的話,所能造成的破壞力是何等的巨大了;
事實上這些人一旦起邪念,那就不該用「一個」來形容,而是該用「一窩」來充當量詞……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十幾二十年,又是在體系里打混,誰TMD後面沒有一大幫子親朋好友?
而楊默竟然用「站在鋼絲上小斧頭砍大樹」這種話來形容城產基金公司所面臨的挑戰,由此可見形勢之嚴峻,已經到了不允許這家公共融資平台兼戰略投資公司的單位有任何稍大差池的程度了。
他雖然不太理解為什麼楊默會認為城產基金公司的實際處境會這麼嚴峻,但既然這話是楊默對著他這個黨組書記說出來的,那就必須得信。
這個年輕人的戰績太彪悍了,彪悍到沒人有這個勇氣去質疑他的戰略洞見性;
而自己黨組書記的身份,也決定了楊默這位總經理在跟他工作搭檔談話時,有些話固然可以保留不說的權利,但一旦說了出來,那就基本上就不會有假。
想到這裡,趙永德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很大,一個有兩個那麼大。
「好吧,老楊,我尊重你的想法,只不過……咱們公司今年的人才計劃是不是能給我這個黨組書記大體說一說?」
趙永德想起了自己上任前組織上反覆叮囑的那些話,終究還是又退了一步:「你提防著下面人,總歸不能連我這個黨組書記也一起提防了吧?況且城產基金公司性質特殊,許多崗位的人事決定是需要黨委小組討論和決定的,你這一點口風都不透露,我這邊很難開展工作啊!」
在大型企業里當過HR的同學都知道,「人才計劃」只是一個統稱而已,除了最基本的新職員招聘之外,還有中基層幹部的晉升、職位調整、特殊人才的引進、外部單位的人才借調和交流、本體系人才的培訓和孵化、重點人才的培養和鍛鍊等等等等…………
而如同趙永德所說,這一大堆計劃里,諸如中層幹部的晉升、特殊人才的引進、重點人才的培養、核心崗位的人員調整等方面,是需要通過組織部討論和協調的,而組織部則是由黨委小組統管,因此楊默要是一點風聲都不透露的話,趙永德這邊沒有準備之下,各種籌備和協調工作的確不太好開展。
楊默聞言,先是垂目沉思了一會兒,時間之長,甚至讓趙永德這個從組織原則上來講對總經理有著鉗制權的黨組書記都有些心驚膽戰,生怕對方最後來上一句「無可奉告」,那自己在向組織做匯報的時候,就太被動,也太丟面子了。
不過還好,如組織上所說,楊默這人是屬驢的,只要你給足了態度順著毛捋,他一般是不會讓你難堪的。
「老趙,你這德鍾壺,以前是拿來泡綠茶的吧?」
「嗯,讓我猜猜……主要是泡日照綠茶?」
沉默了將近三分鐘後,楊默展顏一笑,總算是開腔了,不過聊的話題似乎有些歪。
趙永德卻是也跟著笑了起來,然後毫不吝嗇地豎起了大拇指:「沒看出來啊,老楊你年紀不大,對茶挺熟悉的啊……沒錯,以前這壺養的最多的就是日照綠茶。」
楊默輕輕點了點頭:「難怪,都串味了……可惜這麼好的百花潭了。」
說著,楊默將面前杯子裡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站起身來:「老趙,知道不,紫砂壺可不能瞎泡,一把壺只能泡一類茶,甚至最好一把壺只泡一種茶,要不然時間稍長,把壺養定型了,再泡其它茶味道怪怪的。」
說完,楊默笑著擺了擺手:「等過兩天我送你把新壺,沒開過的那種,既然你也能接受普洱生茶的味道,甚至還能接受百花潭的野韻…………那屆時送來的那把壺,留著專門泡百花潭就好。」
言畢,卻是打了聲招呼,直接打開房門返回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趙永德看著被刻意留了一條縫沒有關嚴的大門,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送我把新壺?
還是只留著泡百花潭的新壺?
這個傢伙……
之前在大華公司是這樣,如今到了城產基金公司也是這樣。
這貨就真的那麼不相信那些從各單位里抽調過來的骨幹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