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謝南嘉服侍四姨娘上床後,向她告假,說多日不見娘親,想回家住一晚上,陪娘親說說話。
四姨娘不怎麼情願,念在謝南嘉對她盡心盡力的份上,還是應允了,讓她明天一早必須回來。
謝南嘉走之前特地去兩個婆子的住處打了招呼,說自己今晚不在,勞她們兩個照顧好姨娘。
劉婆子還是那樣連諷刺帶挖苦,說她拿著雞毛當令箭,把狗屎當成香餑餑。
謝南嘉毫不客氣地回敬她:「你有本事把這話當著姨娘的面說一遍,我便敬你是個英雄,如若不然,你也就是條背地裡亂吠的狗。」
劉婆子氣得倒仰,作勢要撕謝南嘉的嘴,被馬婆子攔住了。
「都消停點吧,驚擾了姨娘誰都沒有好果子吃。」馬婆子攔住她,對謝南嘉說道:「你只管去吧,我夜裡起來看兩趟就是了。」
謝南嘉謝過她,自行離開,劉婆子撇嘴道:「小蹄子,還真拿這活當正經差事了。」
馬婆子道:「可不就是正經差事嗎,她上回說的對,在這裡,姨娘就是主子,保不齊哪天又東山再起了,咱們還是給自己留條後路為好。」
「得,你們都是有遠見的,就我一個眼皮子淺。」劉婆子氣得哼哼兩聲,倒頭睡了。
馬婆子吹熄燈,也躺下了。
半彎月亮掛在天上,慘白的光輝籠罩大地,似乎比完全的黑暗更加恐怖。
三更過後,一個身影躡手躡腳地出現在四姨娘的窗欞下,側耳聽了聽屋裡的動靜,手指輕輕捅破窗戶紙,將一隻竹筒對準破洞吹了幾下。
「四姨娘,你不要怪我。」她喃喃道,「冤有頭債有主,你要索命就去找正主吧,我是被逼的。」
說完,她對著窗戶拜了三拜,轉身離開。
剛轉過身,就看到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悄沒聲息地站在月亮地里,活像勾魂的黑白無常。
才做完虧心事,就有無常鬼來索命,嚇得她肝膽俱裂,尖叫一聲摔倒在地,人事不醒。
「誰在外面?」四姨娘被驚醒,在屋裡大聲問道。
白色身影點亮了手中的燈籠:「姨娘莫怕,是我,袖兒,還有大管事。」
黑色身影沖房裡遙遙作揖:「四姨娘,小的胡三木,你房裡被人放了毒煙,勞你更衣出來暫避,以免中毒。」
「什麼,是誰要害我?」四姨娘嚇得聲音都變了,哪有心思更衣,穿著中衣跌跌撞撞沖了出來,「袖兒,袖兒,快來!」
謝南嘉提著燈籠迎過去,將倒在地上的人指給她看:「姨娘莫怕,賊人自己昏過去了。」
四姨娘清醒了些,緊緊抓住謝南嘉的手問道:「你不是回家了嗎,怎麼會突然回來?」
謝南嘉說道:「請姨娘恕罪,我回家是個幌子,就是為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四姨娘大吃一驚,「難道你早就知道有人要害我?」
「我只是有所懷疑,但並不確定。」謝南嘉說道,「我假裝回家,實際上是去了大管事家,請他來幫忙捉賊,沒想到這賊膽子太小,自己把自己嚇昏了。」
四姨娘心有餘悸,顫聲道:「快照照他的臉,讓我看看是哪個喪天良的要害我性命。」
謝南嘉提著燈籠上前,燈光映出馬婆子像死人一樣慘白的臉。
「原來是這個老不死的!」四姨娘氣惱,狠狠踢了馬婆子一腳。
馬婆子悶哼一聲。
四姨娘嚇一跳,大聲指揮胡三木:「快綁上,快把她給我綁上。」
胡三木應聲上前,將馬婆子反剪雙手擒住,因手邊一時沒有繩子,他請示四姨娘先將人關進柴房。
四姨娘准了:「你先把人押過去,我添件衣裳就來,我定要審出這賊婆子背後的主謀。」
她自己忌憚房裡的毒氣,便吩咐謝南嘉進去給她取衣裳。
謝南嘉拿帕子遮住口鼻,進去取了衣裳出來,順便把所有的門窗全部打開通風。
兩人相伴去了柴房。
馬婆子已經醒了,胡三木拿草繩捆住她的手腳,正在審問她,她卻咬緊牙關,死活不開口。
四姨娘說沒準劉婆子跟她也是一夥的,讓胡三木去把劉婆子綁來一併問話。
胡三木領命而去。
四姨娘走到馬婆子面前厲聲問道:「快說,是誰指使你害我的!」
馬婆子抬頭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只是咧嘴笑了一下。
這一笑陰森又詭異,大半夜的,實在瘮人,四姨娘不禁倒退兩步,心驚膽戰地喝問:「賊婆子,你笑什麼?」
話音未落,馬婆子嘴角突然有血湧出來,身子一歪,倒在柴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