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英雄救美

  聖上歸京後,趙靖玉又恢復了往日的無所事事,昨日才忙完兄長的婚宴,今兒個就跑到外面和狐朋狗友鬼混了一天,直到夜深人靜才回府。

  晚飯是在程志業家吃的,程志業和他的父親兵部侍郎程林,是除了皇上和定遠侯以外唯二知道趙靖玉身份的人,一來程林是定遠侯的心腹大將,二來程志業和趙靖玉年齡相仿,脾性相投,又同為庶子,讓他來做皇上和趙靖玉的傳話人,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趙靖玉平時除了在定遠侯面前能卸下偽裝,就剩下這父子倆可以說說知心話了,剛好程侍郎今天在友人處得了兩壇好酒,三個人就在書房把酒暢談。

  周雲成出的那個認親的主意,趙靖玉很往心裡去,酒過三巡之後,趁著程志業出去方便,把這話和程侍郎說了,並鄭重警告程侍郎,不管是贊同還是反對,都不許和任何人講,包括皇上。

  「你若敢對任何人吐露半個字,我就把你在醉夢樓喝花酒的事告訴侍郎夫人。」

  程侍郎出了名的懼內,縱橫沙場半生,殺敵無數,在自家夫人面前卻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侍郎夫人對男人逛花樓深惡痛絕,程侍郎從來不敢去那種地方,唯獨有一回,是被幾個同僚硬拉去的,偏巧就被趙靖玉看到了,從此就落了這個把柄在趙靖玉手裡,回回拿來威脅他,屢試不爽。

  「我可以不告訴別人,但這個忙我真幫不了你。」程侍郎苦哈哈道,「你之所以能拿這事威脅我,不就是因為我懼內嗎,我連逛個花樓都怕夫人知道,何況從外面弄個來歷不明的女兒,那不是要我的老命嗎?」

  趙靖玉想了想也是,就道:「那你得負責幫我找個合適的人家,不然我還是不能放過你。」

  程侍郎攤攤手,苦著老臉道:「我上哪去找呀?」

  「那我不管,反正限你兩個月之內把這事辦好。」趙靖玉道。

  「你怎麼說風就是雨的,兩個月也太急了吧,連鋪墊的時間都不夠。」程侍郎道。

  「那是你的事。」趙靖玉賴皮道。

  他之所以急,是因為秦氏下一步就要給幾個小姐說親,他怕趙蘭芝的親事定下來後,會讓袖兒陪嫁。

  一想到袖兒有可能會跟著趙蘭芝嫁去別人家,他就打心底里不舒服。

  奈何袖兒對他愛搭不理的,他又不願強人所難,加上他現在的身份也並不能真的隨心所欲,因此他思來想去,覺得周雲成的提議很靠譜。

  假如袖兒真的能認下一門不錯的親,不管是做庶女也好,乾女兒也好,和他如今的庶子身份都能配得上,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上門提親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瘋了還是傻了,自從在莊子上重見到那個小時候被自己救了的小丫頭,就鑽進她的牛角尖里出不來了。

  這丫頭又狡詐又無禮又心狠手辣,根本就不是個好人,他自己都搞不懂是看上了她什麼。

  但現在時間緊迫,他也管不了這麼多了,總之不能讓她去陪嫁。

  當然,袖兒未必願意給四妹妹陪嫁,以她的心機,她不願意的事應該會想辦法逃脫,可她再有本事也只是個丫頭,難免身不由己,再說了,萬一臭丫頭腦子一抽,想換個地方禍害人呢?

  「好好好,我儘量,我儘量。」程侍郎無奈地答應了他,想了想,復又道,「我看你這麼上心,想必那姑娘是個不好接近的主兒,甚至人家都未必對你有意,你這麼一廂情願地要替人家找爹,問過人家的意見嗎?」

  「……」趙靖玉愣住,這事他還真沒想過。

  「我這就回去問問她。」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站起來就往外走。

  正好程志業從外面方便回來,和他撞了個正著,攔住他問道:「這就走啦,我還沒喝過盡興呢!」

  「我盡興了。」趙靖玉扒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程侍郎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心想他既然說要回去問問,想必人就在侯府了,難不成他喜歡的是侯府的丫頭?

  嘶!皇子配丫頭,這身份相差也太遠了些吧,萬一被皇上知道了,那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呀!

  ……

  趙靖玉馬不停蹄地趕回侯府,各處都已經下了鑰,他也沒叫門,和衛鈞越牆而入,很快便到了宜蘭院。

  「你在外面幫我望風,我去去就來。」他吩咐衛鈞道。

  衛鈞躬身應是,看著他掠過牆頭進了院子。

  進了院子後,趙靖玉輕車熟路地往謝南嘉住的廂房走去,想起上次在她房間發生的事,心潮有點小澎湃。

  那次的親吻,她應該也是動了情的吧?

  所以,她對我或許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牴觸,沒準在她內心深處早已深深地愛上了我,只是嘴硬不敢承認罷了。

  這樣想著,他覺得自己應該能有九成的把握說服袖兒,畢竟沒有人會心甘情願做一輩子的奴婢。

  他一面在心裡給自己打氣,一面轉過迴廊,眼看著就到了袖兒的房間,不知是不是眼花,他似乎看到一個人影從房頂飄然而下,正落在袖兒的門前。

  他猛地停住腳步,閃身躲在廊柱後面,凝神往那邊看。

  雖有月牙掛在天上,光亮卻暗淡得很,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但可以肯定確實是個人,披頭散髮的,看不清是男是女。

  只見那人向四周張望了一圈,而後趴在門口鼓搗片刻,門便被他無聲無息地推開了。

  趙靖玉屏住呼吸,以為那人下一步就會闖進房裡去行不軌,不想他卻掏出一支火摺子吹著了。

  借著微弱的火光,趙靖玉驚悚地發現,那人竟頂著一張慘白的鬼臉,嘴角還流著血。

  就在他驚詫之時,那鬼面人閃身進了屋,隨手又把門關了。

  這青面獠牙的形象,真叫袖兒看見了,還不得嚇死過去,趙靖玉原本還想著等謝南嘉呼救時自己再進去來個英雄救美,這會兒再也顧不上別的,晃動身形,瞬間就到了門口,抬腳「咣當」一下踹開了房門,大步往裡面衝去。

  鬼面人被踹門聲驚動的同時,謝南嘉也被驚醒,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從枕頭底下摸出匕首,坐了起來。

  剛好那人走到了她的床前,被火摺子照亮的鬼臉讓謝南嘉心頭一窒,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那人也嚇了一跳,知道自己錯過了最佳時機,不敢再耽誤時間,直接從腰裡抽出短刀向謝南嘉撲過去。

  按照他原來的計劃,是要把謝南嘉勒死,吊在房樑上,然後再分別去幾個院子驚動別的人,好讓人看到他的鬼面,相信是厲鬼索命。

  但如今目標已醒,後面又有人闖入,他就只能孤注一擲,速戰速決了。

  謝南嘉在鬼面人撲來的時候迅速向後牆退,同時拔出匕首,只是還沒等她動手,忽聽有暗器破空之聲響起,一隻飛鏢閃著寒光飛來,正中鬼面人的後心。

  鬼面人發出一聲痛呼,手中短刀掉落,身子也撲通一聲砸在地上,火摺子也隨即熄滅了。

  謝南嘉還沒來得及看到是誰發出的飛鏢,房間便陷入一片黑暗。

  她貼著牆,驚魂未定地問道:「是誰?」

  「除了我,還有誰?」趙靖玉在黑暗中幽幽道。

  謝南嘉膽子再大,終究還是個女孩子,聽出趙靖玉的聲音後,心情一下子激動起來,比剛才厲鬼撲上來時還要激動。

  「二公子!」她顫聲喚道,摸黑下了床,光著腳往趙靖玉發聲的地方跑過去。

  跑得太猛,剎不住腳,一下衝進了趙靖玉懷裡。

  趙靖玉身子僵住,隨即伸手環上她的腰,戲謔道:「這回可是你自個投懷送抱的啊!」

  謝南嘉此時已顧不上生氣和害羞,只想有個人可以緩解她內心的驚恐,因此便破天荒地沒有推開趙靖玉,也沒有反唇相譏,只是靜靜貼著他喘息。

  趙靖玉難得見她如此溫順,心裡軟軟的,要不是地上還躺著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鬼」,真想就這麼抱她一夜。

  不,抱一輩子都行。

  等到謝南嘉終於平復了情緒,趙靖玉才鬆開她,叫她去點燈。

  謝南嘉光著腳,生怕踩著那個鬼,猶豫著不敢往床邊去。

  趙靖玉嗤笑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一個假鬼就把你嚇住了?」

  謝南嘉默不作聲。

  趙靖玉無奈,只好牽著她的手和她一起過去。

  謝南嘉摸了半天,才摸到火摺子點亮了燈。

  燈光充斥了整個房間,方才因黑暗產生的恐懼也消散了,她立刻鬆開了趙靖玉的手,自己找鞋子穿上,問趙靖玉:「你半夜來我房間想幹什麼?」

  趙靖玉:「……」

  卸磨殺驢說的就是她這種人!

  「你不是應該先關心是誰要殺你嗎?」他鬱悶道。

  謝南嘉低頭看了看地上躺在血泊里的人,彎腰扯掉了他的鬼面具。

  趙靖玉:「……」

  這會兒她倒是膽大了。

  面具之下是一張三十歲左右男人的臉,謝南嘉盯著看了片刻,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

  「是受人指使的。」她下了結論,伸手在那人鼻端探了探,說道,「還有一口氣,要是能救過來,就能問出主謀人。」

  趙靖玉:「……」

  她就不能給男人一個表現的機會嗎?

  正想著,謝南嘉突然討好地對他笑了笑。

  「你想幹嘛?」趙靖玉警惕道。

  謝南嘉道:「你那麼厲害,一定能救活他的對不對?」

  「……」趙靖玉當機立斷地搖頭:「我不能。」

  「你能。」謝南嘉笑得更加謙卑,「二公子,你就幫幫我吧!」

  趙靖玉繃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幫你也行,答應我一個條件。」

  謝南嘉直覺他沒安好心,但此時需要他的幫忙,也就痛快答應了:「你說,什麼條件?」

  「親我一口。」趙靖玉道。

  「我就知道。」謝南嘉恨恨道,「趁人之危算什麼大丈夫?」

  「我不想做大丈夫。」趙靖玉笑靨如花,意味深長道:「我只想做丈夫。」

  謝南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