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猜測

  最終,趙靖玉還是經不住謝南嘉的懇求,叫來衛鈞和皇甫,把鬼面人帶回了西跨院。

  因不放心謝南嘉一個人待在這裡,他提議讓謝南嘉也跟他一起回去。

  謝南嘉想知道那人到底能不能救活,就沒有推辭,跟著他走了。

  衛鈞和皇甫帶著一個昏迷的人翻牆越戶毫不費力,等他們翻過去之後,趙靖玉也沒徵求謝南嘉的意見,把人往腋下一夾,輕鬆就越過了院牆。

  謝南嘉對這種姿勢表示不滿:「你也太不拿我當回事了。」

  「難道你想讓我抱著?」趙靖玉逗她,「要不咱們再翻回去重來一次?」

  謝南嘉:「……算了,就這樣吧!」

  趙靖玉偷偷笑起來。

  他就喜歡看她無奈又無語的樣子。

  ……

  趙蘭雅一直等到四更天,外面始終靜悄悄的,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按照她和那人事先商量好的計劃,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會兒袖兒應該已經死了,後院有幾處院落應該也被「鬼魂」驚擾,鬧騰起來了,可她等了又等,卻什麼動靜都沒等到。

  她的心情也從一開始的胸有成竹變得惴惴不安,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會不會失手了?被袖兒發現了?」她擔憂地問候在一旁的海棠。

  海棠為了籌劃這事,白天張羅了一整天,晚上又陪著熬到現在,早就有些熬不住了,站在那裡都忍不住打瞌睡。

  聽到大小姐問話,她勉強打起精神,回道:「就算是被發現,也不該這麼安靜呀!」

  趙蘭雅也是這麼認為,若真是被發現,宜蘭院只有幾個女人,肯定是要報給管事的,管事的自然是要過去查看並要報給夫人的,怎麼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要不然,你過去那邊打探一下。」趙蘭雅道。

  海棠望望外面烏漆麻黑的夜色,有點膽怯,遲疑道:「我能叫個婆子陪我一塊去嗎?」

  「不行。」趙蘭雅道,「這事只有咱們兩個知道,不能叫第三個人知道。」

  海棠不敢違抗,只得披上外衣,硬著頭皮出去了。

  門一開,一陣冷風卷進來,差點吹熄了燭火。

  兩人都有些害怕,

  「你別去了。」趙蘭雅突然叫住海棠,「假設真的被發現,說不定她們現在正等著看誰會送上門呢!」

  海棠巴不得不去,立馬又退回來,把門緊緊關上,問道,「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先睡吧,等天亮了再說。」趙蘭雅道,「沒動靜雖然不是好事,但也不一定就是壞事,只要咱們不被人抓住把柄,哪怕那人被抓後把咱們供出來,咱們也可以說是有人故意陷害。」

  「大小姐你真是太聰明了。」海棠由衷佩服她縝密的心思,把床鋪好,服侍她睡下。

  趙蘭雅沒有因為丫頭的誇獎而沾沾自喜,反倒覺得自己這回恐怕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半睡半醒地捱到天亮,院子裡丫頭僕婦開始陸續起來做事,過了一會兒,嬤嬤來敲門叫趙蘭雅起床用早飯好去學堂。

  因世子成親,小姐們得了三天的假期,今兒個起要重新開課了。

  趙蘭雅頂著兩個黑眼圈起了床,看到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地做著自己的事,外面也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海棠去大廚房用餐,回來時特意從宜蘭院路過,正好碰到謝南嘉陪著趙蘭芝出門去學堂,看氣色和精神頭,一點都不像是受過驚嚇熬過夜的。

  海棠心裡納悶,忙回去告訴大小姐。

  趙蘭雅聽說袖兒一點事都沒有,越發感到事情不妙。

  到處都沒有狀況發生,總不能是那人臨陣脫逃了吧?

  按理說不會,那人是個輸紅了眼的賭鬼,是她特意叫海棠從外面花重金找來的,說好的賞金事成之後才給,她不相信那人會捨得放棄那麼大一筆白花花的銀子。

  為了弄清狀況,她原本想裝病告一天假不去學堂,卻又擔心自己的反常會引起有心人的懷疑,思來想去,她覺得這事已經超出了她能控制的範圍,與其自己硬撐著,不如去尋求母親的幫助。

  母親知道了,大不了就是責備她一頓,但絕對不會不管她。

  這樣想著,她便在去學堂之前去了一趟怡心院。

  今天是秦婉如回門的日子,秦氏一大早就起來忙活,直到把趙靖平和秦婉如送出門,才回來用早飯,因著兩個女兒每天要上學堂的緣故,秦氏從不讓她們陪自己用早飯,看到趙蘭雅這個時候過來,很是奇怪,問她有什麼事。

  趙蘭雅把伺候用飯的下人都打發出去,讓曹嬤嬤和雲雁守在門外,而後才細細和母親說了自己找人暗算袖兒的事。

  秦氏最近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趙靖平和秦婉如身上,實在分不出精力去管兩個女兒的事,所幸兩個女兒都很獨立,每天又有先生教導,她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如今乍然聽聞大女兒竟敢買兇殺人,驚得她整個人都懵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趙蘭雅一看母親被驚著了,忙跪下賠罪:「女兒不孝,讓母親受驚了。」

  秦氏回過神,也沒叫她起來,沉聲問道:「你為什麼要殺袖兒,她怎麼得罪你了?」

  趙蘭雅道:「她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仗著母親和父親對她的信賴,多次頂撞我和二妹妹,我氣不過,一時衝動,才想要除掉她。」

  「恐怕不只因為這些吧?」秦氏仔細觀察她的神情,對她的話半信半疑。

  趙蘭雅只得把婚宴當天趙蘭芝撞進周雲成懷裡的事也告訴了母親,分析道:「四丫頭瞧著榆木疙瘩似的,卻做出那樣大膽的舉動,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教她,她院裡的那幾個人,除了袖兒還有誰有那樣的心機?」

  「就算是袖兒教的,這也不是你殺人的理由。」秦氏感到一陣煩躁,下意識地做出撥弄念珠的動作,等到撥了個空,才想起自己已經好些天沒帶念珠了。

  趙蘭雅申辯道:「她這麼不安份,我擔心她教壞了四妹妹,萬一四妹妹把持不住,做出什麼丟人的事,咱們家的名聲就全完了。」

  「你什麼時候這麼會顧全大局了?」秦氏非但沒被她說服,反而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看上了周大公子,怕袖兒給四丫頭出謀劃策搶了你的心上人,所以你才痛下殺手?」

  趙蘭雅心裡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無論怎樣都逃不過母親的眼睛,訕訕地低下頭,以沉默作答。

  秦氏一看她那樣子,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由長嘆一聲:「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我早說過,等你哥哥成了親,就會給你們相看人家,你又何必這麼心急?」

  秦婉如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道:「女兒不是心急想嫁人,只因傾慕周大公子已久,怕被別人捷足先登,若是四妹妹換一個人勾搭,我也不會對她和袖兒下手。」

  「你瞧,我就說你不是那顧全大局的人吧?」秦氏道,「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還說什麼擔憂咱家的名聲。」

  趙蘭雅被母親戳穿,索性心一橫:「母親說得對,女兒就是為了自己,可世上哪有不為自己的人,母親不也說過嗎,女兒家嫁給自己所愛的人,就是一生最大的幸福,母親能為了表姐殫精竭慮,就不能為女兒謀劃謀劃嗎?」

  「你……」秦氏看著她理直氣壯的樣子,一時竟無言以對。

  「你先去學堂吧,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會處理的。」最後,她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地妥協了。

  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再怎麼氣也還是得護她周全。

  「多謝母親。」趙蘭雅頓時感到一身輕鬆,來時的愁容也隨之消散了。

  她就知道,母親不會不管她的。

  秦氏看著她離去,對滿桌子的菜也失去了胃口,吩咐曹嬤嬤把飯菜撤下,自個坐回到榻上,陷入了沉思。

  原本以為把婉如娶進來就萬事大吉了,不成想新婚之夜就鬧了鬼,鬼還沒抓住,女兒又來了一出買兇殺人,真是一點都不讓她省心。

  要說蘭雅這丫頭,她怎麼就這麼大膽呢,竟敢收買外面的賭鬼為自己所用,聽聽她說的,找外面的人,出了事可以說是盜賊入室,被供出來就說有人栽贓陷害,倘若事成了,也可以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小小年紀如此心狠手辣,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不過話說回來,她這樣的性格倒是做當家主母的好材料,將來不愁壓不住妾室和下人。

  還有,這丫頭的眼光也很不錯,京中那麼多的公子哥,她獨獨就看上周大公子,周大公子是安平郡主的獨生子,身份高貴,長相俊美,家大業大,人口簡單,實在是結親的好人家。

  四丫頭一個庶女,居然想攀這樣的高枝,也難怪蘭雅會動殺機。

  可是,那個人到底為什麼沒有得手呢,就算沒得手,一個大活人好端端的怎麼就不見了呢?

  她想了許久,得出三個可能,要麼如蘭雅所說,那人膽子小臨陣脫逃了;要麼是被袖兒發現,先發制人把人給擒住了;要麼就是那人還沒動手,就被府里其他人給收拾了。

  對於一個賭鬼來說,第一種猜測不大可能成立,他既然接了這活,就是對錢十分渴望的,不可能錢沒到手就跑掉。

  第二種的話,就算袖兒先發現了那人,怎麼能擒得住一個窮凶極惡的持刀歹徒?就算擒住了,也應該報給管事知曉,怎麼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想來想去,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第三種,有人趕在那人行動之前把人給收拾了。

  那個時間點,除了巡夜的人,還能有誰,巡夜的若抓住賊人不可能不報,不報的人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到底會是誰呢?

  她皺眉苦思良久,把事情翻來覆去又捋了好幾遍,最終將目標鎖定在趙靖玉和袖兒身上。

  那麼晚還在府里遊蕩的人,除了趙靖玉和他的侍衛,不會再有旁人,他對袖兒向來都不同尋常,說不定賊人去行兇之時,他恰好就在和袖兒私會,便順手把人擒了或殺了,而後為了顧及袖兒的名聲,讓侍衛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帶走,這樣就不會驚動任何人了。

  對,就是這樣!想通這一點,秦氏頓時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現在,她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肯定自己猜測的沒錯,唯一不確定的是不知道那人是死是活。

  若是當場斃命,自然萬事大吉,若是活著,那可就棘手了。

  「曹嬤嬤,快點叫人去把大管事找來!」她急切吩咐道。

  而此時,西跨院的一處密室里,身上扎滿了銀針的「鬼面人」正慢慢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