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說服

  謝南嘉連夫人的虧都不肯吃,豈能任由一個老奴扇自己耳光,曹嬤嬤的巴掌才揚起,她便提醒道:「嬤嬤是嫌侯爺的處罰太輕嗎?」

  曹嬤嬤一愣,硬生生收住巴掌,問道:「你什麼意思?」

  謝南嘉冷笑:「夫人都沒有說要打我,你卻要對我濫用私刑,不是嫌罰得太輕是什麼?」

  說著掏出手帕來擦拭裙角的水漬,卻不小心把侯爺給的腰牌帶了出來,掉在曹嬤嬤腳邊。

  曹嬤嬤盯著腰牌看了兩眼,不服氣卻又不得不鬱悶地放下手,往後退了兩步。

  謝南嘉輕揚唇角,拾起腰牌重新放回懷裡。

  秦氏對她這種目中無人的行徑恨得牙癢,拍案怒道:「狗奴才未免太猖狂,你以為有侯爺罩著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嗎,你別忘了,我才是這後宅的主人!」

  謝南嘉俯首道:「奴婢自然不會忘,但奴婢以為,夫人叫我叫來,絕不是為了扇耳光的。」

  「……」秦氏頓住,「那你覺得我叫你來是做什麼?」

  謝南嘉道:「自然是為了夫人正在苦惱的事。」

  秦氏目光閃動,思忖一刻,緩和了聲音道:「起來回話吧!」

  「謝夫人!」謝南嘉站起身,疊手站好,不等秦氏再問,主動道,「夫人方才和老太太的對話奴婢都聽到了,老太太讓世子帶著小公子去求將軍夫人,確實是個好主意,夫人要是怕世子說服不了將軍夫人,不妨讓綠柳與世子同去。」

  「叫她去做什麼?」曹嬤嬤插嘴道,「她一肚子的算計,又是世子夫人的舊奴,素來與表小姐不合,去了反倒會壞事。」

  「對呀,她覬覦世子夫人之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會願意幫助世子說服將軍夫人嗎?」秦氏也表示懷疑。

  謝南嘉胸有成竹地笑了:「但凡是人,都有欲.望,有欲.望就有突破口,我雖然和綠柳接觸不多,但我有信心說服她,夫人若信我,不妨讓我去試試。」

  「你怎麼說服她?」秦氏昨晚吃了她的虧,不敢再輕信她。

  謝南嘉道:「夫人無須在意過程,只要看結果就好了。」

  秦氏仍然半信半疑,下意識地去撥弄念珠,撥了兩下,想起老太太撥弄著念珠氣她的情景,隨手將珠串扔在一旁,吩咐曹嬤嬤:「把這屋裡的念珠都給我收起來,別再讓我看見。」

  曹嬤嬤一頭霧水,不敢多問,點頭應了。

  秦氏盯著謝南嘉看了一刻,緩緩道:「我可以再信你一回,但這事你必須要為我辦成,若不能說服將軍夫人,我便將你發賣出去,到時候侯爺也保不了你。」

  謝南嘉絲毫不見慌亂,平靜道:「如此的話,奴婢請求和綠柳一起去,方可確保萬無一失。」

  秦氏見她從容不迫,仿佛已經穩操勝券,便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答應了她的請求。

  曹嬤嬤在旁邊觀察,不知怎地,昨天晚上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總覺得這丫頭哪裡不對勁,一時間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

  有心想提醒夫人慎重,可夫人眼下正被老太太逼得抓狂,恐怕聽不進去她的勸告,還會反過來遷怒於她。

  幾經衡量利弊,她最終沒說出口,決定先觀察一下再說。

  謝南嘉徵得秦氏的同意,此行目的達成,便提出告退。

  秦氏准了,看著她即將走出門口,突然又出聲叫住了她。

  「昨天晚上,你為何要鬧那一出?」

  雖然昨晚她是唯一沒被侯爺責罰的人,但是那份屈辱仍然令她耿耿於懷。

  謝南嘉頓住腳步,回身淡然一笑:「夫人,奴婢昨天晚上並非針對你,實在是三姨娘欺人太甚,她分明是想借夫人的手除掉畫樓,再讓侯爺和夫人為此反目,自己坐收漁翁之利,夫人你心思單純,不懂姨娘們的算計,奴婢說句不好聽的,就算侯爺真把畫樓收了,地位受到威脅的也不是夫人,夫人何必與姨娘們同流合污,既掉了身價,被別人當刀子使,在侯爺面前也落不著好,還白白便宜了別人,夫人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秦氏被她一番話繞得暈頭轉向,渾然忘了三姨娘是受了自己的指使才去找畫樓麻煩的,拍著几案恨恨道:「好個三姨娘,我險些著了她的道!」

  謝南嘉道:「好在侯爺並沒有輕信她,也沒有和夫人反目,夫人以後多提防些就是了。」

  「你說的對。」秦氏點頭道,「多虧了你替我說好話,這回的事情辦成了,我一併賞你。」

  謝南嘉道了謝,躬身告退。

  曹嬤嬤瞠目結舌,若不是她全程都在旁邊看著,真懷疑袖兒是不是給夫人下了迷.魂藥。

  夫人往日是多精明的一個人,怎麼一碰到這個丫頭就變得毫無主見,乖乖被她牽著鼻子走,真是邪了門兒了。

  雲雁和雲鶯也是同樣的想法,因著昨天晚上的事,她們已經被夫人傷透了心,也懶得再去勸她,勸好勸不好難說,沒準夫人還會說她們一群人抵不是袖兒一個有用。

  秦氏並沒有留意到自己身邊人的消極心思,埋怨完三姨娘,便吩咐雲鶯去把世子叫來。

  她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風花雪月無病呻吟的話裝了一肚子,真到了正事上,就成了悶嘴葫蘆,因此她得好好的囑咐囑咐他,免得他在岳母面前說錯了話。

  趙靖平今日休沐,昨晚和雪姨娘鬧騰了半宿,雲鶯去叫他的時候,他還在床.上呼呼大睡,聽聞母親找他,百般不情願地起床洗漱,跟著雲鶯去了。

  秦氏一看他那縱.欲過度的臉和兩個黑眼圈,頓時氣得火冒三丈,自己為了他的婚事絞盡了腦汁操碎了心,窩囊氣不知道受了多少,他倒好,沒事人一樣,還有閒心花天酒地。

  「你這孩子是不是沒長腦子,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閒情玩,眼瞅著婉如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你就一點都不著急嗎?」

  趙靖平其實對娶親的事並不熱衷,謝南嘉死後,他也不過就難受了十天半月的,隨後生活仍然過的多姿多彩,甚至還更加自由自在,他想著,反正兒子有了,傳宗接代的任務完成了,不娶妻也沒什麼大不了,娶了妻反倒要受約束。

  至於婉如表妹,他也並沒有看得比別的女子更特殊,只要是年輕姑娘,在他眼裡都一視同仁,一樣的溫存,一樣的喜愛,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婉如表妹會懷上他的孩子。

  懷了孩子,又是從小處到大的表妹,娶進門也是應該的,既然母親不反對,舅舅舅母不反對,娶了就娶了,至於成親的事宜,母親自會替他操辦。

  前些日子聽說祖母對這門親事不怎麼滿意,他也沒有放在心上,他知道,只要母親認定的事,母親總會想辦法達成。

  後來果然不出他所料,老太太被母親纏不過,應允了親事,他也跟著鬆了一口氣,這會兒突然又聽母親如此埋怨他,不禁疑惑道:「母親說的哪裡話,祖母已然同意,咱們選個日子把表妹娶進門不就好了,有什麼好著急的?」

  秦氏聽他這麼一說,就知道他對此事一點都沒有上心,氣得抬手潑了他一臉冷茶,叫他好好清醒清醒:「你個祖宗,你這是想把你娘氣死呀,滿府的人都知道老太太要把婉如一頂小轎娶進門,你卻什麼都不曉得,你還是個人嗎?」

  「啊?」趙靖平抹了一把臉,也沒太大的反應,只是遲疑道,「這樣未免太寒酸了些吧?」

  「……」秦氏從腦仁到心口都扯著疼,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曹嬤嬤到底心疼她,便細細把道理和趙靖平講了一遍,而後道:「老太太說得也沒錯,世子目前還在守喪期間,須得徵求了你岳家的允准方可娶妻,恰好後天是你岳母生日,趁此機會,你帶著小公子前去拜壽,好好求求你岳母,只有她那邊鬆了口,咱們這邊才好辦事,你明白了嗎?」

  趙靖平一聽要讓他去將軍府,第一反應就是抗拒:「我不去,我不去……」

  「你自己娶媳婦,你不去誰去,難不成真叫婉如悄無聲息地嫁進來,這樣丟不丟人?」秦氏恨鐵不成鋼地吼道。

  「丟人也比丟命強。」趙靖平嘟噥道。

  秦氏差點沒氣死。

  曹嬤嬤忙勸道:「世子不怕,將軍和南風公子還在圍場沒回來,將軍府只有你岳母一人,到時候綠柳和袖兒會陪你一塊去,幫著你一起勸說將軍夫人的。」

  「你說什麼?」趙靖平聽到袖兒的名字,頓時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道,「好好好,我去,我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