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是我的人了

  謝南嘉這才知道自己上了當,原來他裝得那樣傷心失望,就是為了讓她心軟妥協,任他為所欲為。

  聽聽他說的什麼無賴話,就是想看看她身上白不白。

  老天爺,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太可惡了,太不要臉了!

  她氣憤之餘,又深深自責,恨自己不該對這種人掉以輕心,枉她一世英明,算無遺策,居然在這紈絝子手裡翻了船,被他三言兩語亂了心緒,自覺主動地在他面前寬衣解帶,還懷著滿腔的歉疚,拼了命地討好他。

  太可惡了!

  她氣得眼睛都紅了,恨恨地瞪著趙靖玉:「出去,你給我出去。」

  趙靖玉還在作無辜狀,眨巴著眼睛問道:「好好的怎麼又惱了,剛才還送我絡子呢!」

  他不提絡子還好,一提絡子,謝南嘉就更氣了。

  要把頭髮編進絲線里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熬了好些個晚上,眼都快瞎了,脖子都快斷了,才打了兩個絡子出來,早知道他是這種人,一把火燒了也不給他。

  她覺得自己的行為就好比拿山珍海味去餵豬,真是太不值了!

  「把絡子還我,我不想給你了。」她氣道。

  「不還。」趙靖玉搖頭壞笑,「送出去的東西哪有再收回的道理。」

  「你不是嫌丑嗎,還給我,省得拉低了你的品味。」謝南嘉咬牙道。

  「不妨事。」趙靖玉得瑟道,「我這人天生麗質,披個麻袋都風情萬種,小小一個絡子影響不了我。」

  謝南嘉:「……」

  這人臉皮怕是比城牆還厚三分。

  「我不想和你多說,你出去,我要穿衣服。」

  「上完藥再穿。」趙靖玉晃著手裡的白玉瓶。

  「我不!」謝南嘉道,「我傻了才讓你繼續占我便宜。」

  趙靖玉憋笑憋得肚子疼,臉上卻正色道:「我真不是占你便宜,我這人有個毛病,事情做一半留一半,這一夜都睡不著的,你要麼就乖乖讓我上完藥,要麼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穿衣服,自己選吧!」

  「……」謝南嘉當然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穿衣服,只能選擇妥協,「你快點!」

  趙靖玉哼哼哧哧地笑起來:「你怎麼比我還心急?」

  謝南嘉:「你能閉嘴嗎?」

  趙靖玉逗弄夠了,便老老實實閉了嘴,幫她把藥上完,自覺地放下帳子,退到外間讓她自己穿衣服。

  謝南嘉靜等了一刻,確認他不會突然闖進來,才忍著痛迅速穿好衣服下床,穿上鞋子去了外間。

  趙靖玉正負手站在書架前,聽到她的腳步聲,回過頭問道:「要走了?」

  謝南嘉余怒未消,「嗯」了一聲便朝外走去。

  「等一下。」趙靖玉喊道。

  「你還想怎樣?」謝南嘉警惕地瞪著他。

  趙靖玉笑了笑,隨手取下旁邊衣架上大紅色鑲白狐毛的披風,走到她跟前,親自給她披上,一面系帶子一面道:「夜深了,外面冷,當心著涼。」

  「……」謝南嘉垂眸看著他瑩白如玉的手指在自己脖頸處靈巧地打了個蝴蝶結,心跳不覺又亂了節奏。

  趙靖玉系好帶子,把著她的雙肩細細端詳一刻,滿意地點了點頭:「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要安守本分,不許再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有麻煩要第一時間來找我,不許自作聰明亂用計,聽見沒?」

  「你等等……」謝南嘉從慌亂中回過神,「我怎麼就是你的人了?」

  「不是嗎?」趙靖玉正經道,「咱們兩個親過,抱過,在一個屋裡睡過,如今你又被我看了摸了,還和我互贈定情信物,都這樣了你還不承認,難道你想始亂終棄?」

  「……」面對這麼死皮賴臉的人,謝南嘉啞口無言,憤憤推開他,轉身大步而去。

  趙靖玉聽著房門被她甩得「咣當」一聲巨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小丫頭,脾氣越來越大了!

  不過還挺有意思的。

  哈哈!

  他收起笑,像偷吃了蜂蜜似的舔了舔嘴唇,打開門,對著黑暗吩咐道:「跟著她,好生送回去。」

  「是!」皇甫的身影一閃而過。

  ……

  謝南嘉一夜都沒睡好。

  趙靖玉的藥效果確實好,塗上之後疼痛減輕了許多,可他的無賴行徑卻氣得她心肝疼,怎麼想都覺得憋屈。

  如果僅僅是氣憤,她也不至於睡不好,更可惡的是,她一閉上眼,就能看到趙靖玉那張欠揍的臉,三分假正經,七分真風.流,桃花眼像揉碎了星光在裡面,忽閃忽閃的,閃得她心煩意亂。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忽冷忽熱,亦正亦邪,認真起來比誰都認真,不著調的時候又恨得人牙癢,說他不學無術,他卻偷偷拜了胡千山為師,說他聲名狼藉,他卻被皇上另眼相待,說他身邊美女如雲,他卻誰都不碰,他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為什麼這麼奇怪的人偏偏會讓我遇到,打又打不過,賴又賴不過,論身份論地位論能耐論厚臉皮,沒一樣比得過他,簡直不要太憋屈。

  她就這樣輾轉反側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時才朦朦朧朧地睡去。

  感覺並沒睡多長時間,她便被珍兒嘰嘰喳喳地叫醒了:「袖兒,快起來,出大事了。」

  「出什麼事了?」謝南嘉費力睜開眼睛,立刻又被強烈的光線刺得重新閉上。

  「哎呀,你不要睡了,真的出大事了。」珍兒親自動手扒開她的眼睛。

  謝南嘉的瞌睡全跑了,坐起身無奈道:「到底什麼事,你倒是說呀!」

  「夫人和老太太吵起來了,小姐擔心老太太,叫你快點起來陪她去看看。」珍兒神神秘秘的,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

  謝南嘉怔怔一刻,心裡便有了譜,起床簡單洗漱,陪著趙蘭芝去往慈安居。

  她昨夜回來的晚,趙蘭芝還不知道她挨打的事,因憂心著老太太,一個勁兒地催她走快些。

  「母親和祖母素來不合,可是像今天這樣撕破臉大吵大鬧還是頭一回,咱們得快點去瞧瞧,別讓祖母氣壞了。」

  謝南嘉儘量加快步子,安慰她道:「四小姐不用擔心,老太太不會生氣的,夫人也不會把老太太怎麼樣的。」

  趙蘭芝一愣,疑惑地瞅了她一眼:「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謝南嘉笑道。

  趙蘭芝也不是傻子,很快就聯想到一些事,小聲問她:「是不是你給祖母出主意的那件事?」

  謝南嘉道:「現在說不準,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慈安居的院外,看來秦氏這回確實火氣很大,隔著院子就能聽到她高一聲低一聲的嚷嚷。

  為免閒雜人等進來看熱鬧,兩個婆子在院門口守著,因四小姐是老太太喜愛的孫女,便把主僕二人放了進去。

  到了正房門外,秦氏的聲音更加清晰起來,只聽她歇斯底里地喊道:「女兒家一輩子就風光這一回,婉如又是我唯一的侄女,我絕不能讓她悄無聲息地嫁進來,不穿喜服不吹打,不擺酒席不送嫁,還不准她走正門,這和納妾有什麼區別,說出去能笑掉人家的大牙,這個臉咱們侯府丟不起,丞相府也丟不起。」

  趙蘭芝暗吃一驚,瞪大眼睛看著謝南嘉,不敢相信自己聽到話。

  若果真如夫人所說,祖母這一招也太狠了,世子哥哥是續弦,婚禮怎麼辦都無所謂,可表小姐好歹是頭一次,也極有可能是唯一一次,若真的一頂小轎無聲無息抬進來,未免太屈辱了吧?

  她一面想著,一面探頭往裡看,就見嫡母像頭困獸一般,眼睛通紅地盯著祖母,而祖母卻老神在在地端坐於四方榻上,一顆一顆撥著她的念珠,語氣無比淡定地說道:「你侄女給你丟的人還少嗎,好好一個大姑娘,賴在別人家裡不走,一住就是七八年,剛走沒幾天,又要大著肚子回來,沒憑沒據的,她說懷了侯府的孩子,侯府就得當這個冤大頭呀?」

  秦氏聞言氣得心口疼,不管不顧地喊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婉如和平兒青梅竹馬,她除了平兒從來沒喜歡過別人,怎麼可能懷別人的孩子,是,我承認,她做出這樣的事確實給家裡丟了臉,可她在咱們家住了多久,就叫了你多久的祖母,每逢初一十五都過來給你磕頭請安,你怎麼能忍心讓她悄無聲息地嫁進來呢?」

  老太太對她的無理不氣也不惱,仍舊撥弄著念珠,淡淡道:「你不用替她委屈,我也是為了世子的名聲著想,才想著讓她先悄沒聲地進來,到時候孩子生下來,確定是世子的,咱們再給她風光大辦,倘若不是,也好不驚動旁人,私下悄悄處理了。

  我能妥協到這個份上已經是給足了秦家面子,他家女兒要臉面,我家孫子也要臉面的,若真的大操大辦一場,回頭孩子不是他的,叫他有什麼臉面在京城立足,還有你,你可別忘了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侄女重要,還是兒子重要,你可不要本末倒置了。」

  「你……」秦氏腦門的青筋直蹦,恨恨盯著老太太撥念珠的手,她自己為了彰顯菩薩心腸,也愛在人前撥弄念珠,但是這一刻,她對這個動作感到前所未有的厭惡,恨不得上前搶過老太太手裡的念珠,扯斷它,砸爛它,將它挫骨揚灰。

  老太太心裡卻無比爽快,連日來的鬱結之氣全都消散在秦氏的暴跳如雷中。

  她繼續一下一下撥著念珠,目光落在門外的趙蘭芝和謝南嘉身上,嘴角露出不易覺察的笑。

  這個袖兒,她可真是給我出了一個好主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