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神性流出

  「亞當?」

  牢房裡,莉莉絲聽到腳步聲就立刻掀開被子下床,然後看到了結界外的金髮男子。

  不是薩麥爾殿下——

  「怎麼會是你,你是來看我嗎?」莉莉絲勉強的笑了笑,手指整理著耳邊的髮絲,讓自己的儀容整齊漂亮一點。雖然她對薩麥爾的態度有多好,對亞當的態度就有多糟糕,可是自己現在是階下囚,想要獲取外界的幫助太難,以至於她不敢錯過任何機會。

  宛若水晶琉璃的結界隔在牢房的門上,亞當站在一步外,藍眸冷靜理智,他先用手指試探性的觸碰了一下結界,軟綿綿的結界把他的手給彈了回來。

  莉莉絲也看到了結界的效果,有些泄氣,「亞當,這個結界是薩麥爾殿下設下的,你沒有力量,無法破壞它,讓你的兒子來還差不多。」

  亞當直視著牢房裡赤腳站立的魔女,黑色的長髮不負昔日的金色,她眉頭染著憂慮,強顏歡笑的看著他。削瘦的身材在某些部位卻異常豐滿,被單薄的衣袍突顯三分,看上去迷人極了。

  猶如處於成熟的蜜桃,等待他人的採摘。

  亞當從未這麼清醒的明白,莉莉絲的這副模樣不是展現給他,而是為了給薩麥爾看見最美好的一面。

  「你還好嗎?」

  「還好,亞當,畢竟薩麥爾殿下照顧了我一點,不然以我魔女的身份來到監獄,下場不外乎是丟到流放之地,沒日沒夜的在光明力量下哀嚎。」

  莉莉絲沒有刻意用悽慘的方式表達,聲音平靜,反而可以讓別人明白情況。

  這就是莉莉絲的高明之處。

  身在何地都不會輕易說出真心話,她無法保證會不會有誰在監聽,更不能保證亞當會不會把談話內容泄露出去,莉莉絲能做的就是讓自己的言論儘量公正,留下想像的餘地。她相信亞當若是愛他,就會站在她的角度去設身處地的思考。

  可惜亞當沒有這麼做,他不僅沒有露出心上人被關在裡面的痛苦,還說道:「既然你已經受到了薩麥爾殿下的關照,也熬過了兩百年,剩餘的六百年刑法,你度過去就一帆風順了。」

  「六百年……」莉莉絲的眼淚猛然掉落,手指揪緊了胸前的衣服,喃道:「原來我在這裡已經孤身度過了兩百年嗎?」

  這樣動之以情的話,哪怕是感情被極大削弱的亞當都心中一疼。水晶球外,薩麥爾看得一清二楚,心底沉寂的惻隱之心被勾起。下一秒,路西法不著痕跡的說道:「連時間都沒有感覺到,看來莉莉絲這兩百年過得不錯,未來再度過六百年也沒問題了。」

  薩麥爾想了想,莉莉絲的話反過來想……好像也差不多這個意思。

  見薩麥爾沒有心軟,路西法對水晶球里發生的事情也關注力不多了,反正按這個套路下去,莉莉絲是針對亞當刷同情心,話語的破綻很多,只要不被感情誤導就不會想岔地方。

  而現在,亞當最不缺的就是「鎮定」了。

  為了不讓薩麥爾被現場直播刷到同情心,路西法用手掌蓋住水晶球,隔斷了這個監視性質的魔法。薩麥爾有些不滿,但是沒有動作,他知道偷窺是不道德的事情,彌賽亞又比他官大一級。

  「薩麥爾,讓他們兩個好好談談吧。」

  「嗯。」

  應了一聲後,薩麥爾沉默的看見彌賽亞坐到了他對面的椅子上,光明正大的打量他。

  被一個冠絕三界的美人如此凝視著自己,薩麥爾也沒有辦法完全無視。尤其是他對視線很敏感,對方的目光恰巧就流轉在他敏感的地方,像臉、眼眸、脖子,他手上的公務險些就走神的塗成亂七八糟的東西。薩麥爾放下羽毛筆,遲疑的問道:「殿下,我臉上……有什麼嗎……」

  「沒有什麼。」路西法的右手托著臉頰,勾起唇,「薩麥爾有沒有想過要一個孩子。」

  薩麥爾淡定以對:「沒有。」

  路西法逗著他,「你不想要一個繼承你的性情、加百列的美貌的孩子嗎?」

  「要孩子也是有前提,不能損害到我和加百列。」薩麥爾見他把話題非要往自己頭上套,吐露了一點心聲,「吾神不會想看到第二個奈寶尼爾出生,梅塔特隆的情況是特列,我不認為自己做出這種事情後,吾神會不去深究我和加百列的事情。」

  路西法剛開始還聽得正常,突然發現了一絲怪異,「等等,什麼叫做【你做出這種事情】?」

  「……你說這個啊。」

  頂著驚異的視線,薩麥爾乾巴巴的說道,「加百列說要是生孩子,讓我生。」

  路西法:「……」

  我親愛的七罪之憤怒,你竟然願意給加百列生孩子!

  想到阿斯蒙蒂斯一心掉到他身上,別西卜又被米迦勒那種性格剋死,剩餘的貝利亞脾氣又比較乖,利維坦也不是什麼霸道的性格,昔日七宗罪的屬下怎麼大部分被他們的對手拿下了!

  亞當是被座天使長的副官給親自領了出來,因為監獄構造複雜,進去容易,出去難。

  他想要離開,卻被困住迷宮般的天使監獄裡出不來。

  赫蒂踩著聲音脆脆的小皮靴走在前面,身姿高挑穩健,本來她長期待在監獄管理犯人,氣勢比較厚重,一般的天使見了她都會下意識低頭,但是走在他身後的亞當不受她的影響,蔚藍若大海的眸子倒影不出監獄的景象,似乎心湖波瀾不驚。

  在亞當走進上司的地盤之前,赫蒂忍不住對亞當誇讚道:「亞當殿下真是讓我刮目相看。」說完這份女子對男性的欣賞後,她沒有去打擾薩麥爾殿下和彌賽亞殿下,折返回了流放之地。

  有兩位殿下在的時候,她還是不要輕易進去,以免被炮灰都不知道。

  亞當一頭霧水的走進去。

  映入眼帘的是薩麥爾冷冰冰的臉色,以及自家兒子端坐在椅子上,優雅如畫的身影。

  「我父,你看清楚了莉莉絲嗎?」

  「……看清楚了。」

  亞當的表情多出一絲僵硬,來到天堂之前,彌賽亞就和他協議過,有些問題必須和莉莉絲攤開來問,是真是假,由他來判斷。亞當最在意的問題自然是莉莉絲有沒有懷過孕,但是問到最後,他最該在意的是莉莉絲的嘴裡是否有一句真話。

  懷孕是假的。

  孩子是假的。

  從未有過好感,從未有過愛情,一切都是他的自欺欺人。

  亞當不想這麼武斷,可是隨著莉莉絲說出的話,他腦海里就出現一種接近直覺的判斷,是真、是真假,他仿佛什麼都知道,連莉莉絲說謊時的細微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只是個活在自己印象里的傻瓜。

  亞當的心底泛起苦澀,這份苦澀很淺,很淡,他以為自己不怎麼痛苦,是看開了而已。結果他的兒子離開座位,【溫柔】的給他遞上一條手帕,勸道:「我給你服下的是理智藥水,藥水的持續時間不長,你要是忍不住,還是用這條手帕吧。」

  亞當平靜的看向他,「不需要,我已經放下了這段往事。」

  路西法笑而不語。

  不需要等多久,在藥水失效的瞬間,亞當渾身一顫,剛才說過的話就和放屁差不多。金髮男子高大的身體不再挺拔,脊樑彎下,雙手捂住臉,滿臉止不住的淚水。

  那是幾百年來解開心結的解脫,也是痛苦。

  怎麼可能平靜得了!

  路西法淡淡的把手帕收了回來,看亞當這副鼻涕眼淚一起流的模樣,手帕的效果也沒有用。

  薩麥爾眼角抽搐的看著畫風突變的亞當,前一腳還冷靜的說自己沒有事情,已經放棄了莉莉絲,後一腳就哭得死去活來,活像是失戀了。他的視線盯著桌子上的鎮定藥水,心想著是不是彌賽亞釀造的就格外不同,他下次也去找個囚犯試試效果。

  以後抓捕觸犯禁律的天使時,一瓶藥水下去,什麼哭嚎都可以消失了。

  最後,亞當活生生哭暈過去了。

  薩麥爾:「……」

  路西法:「……」

  路西法正要上前檢查一下亞當的情況,結果身上一涼,那種極具穿透力的威懾感出現。來自上帝的目光掃過這個房間的彌賽亞、薩麥爾、亞當,亞當毫無知覺,薩麥爾低下頭以示對上帝的臣服,彌賽亞蹲在亞當身邊,表情似乎有一些無奈。

  上帝發現亞當淚流滿面的倒在地上,別的沒問,單純的說道:「亞當哭聲吵到吾這邊來了。」

  路西法瞭然道:「吾神,我這就把他送出天堂。」

  上帝說道:「嗯。」

  就這麼隔空交談了幾句,上帝就收回視線,在御座上不再關注亞當的事情。

  薩麥爾已經震驚到麻木了,木然的說道:「殿下,為什麼這麼說,吾神就不繼續詢問了?」

  「吾神當然是看出了原因。」路西法的雙指貼在亞當的額頭,檢查了他的精神波動。他確定亞當不是悲傷過度引起的昏厥,而是把神性第一次引出造成的後遺症。

  「我帶他走了,你處理一下莉莉絲的事情,畢竟吾神很可能檢查了亞當的記憶。」把亞當從地上扶起,路西法似笑非笑的把矛頭指向薩麥爾,「在天堂,說謊也是一種罪啊,何況是吾神厭惡的黑暗生靈,莉莉絲這次觸了吾神的底線。」

  薩麥爾本來就懷疑莉莉絲刺激到了亞當,現在更肯定了莉莉絲做錯了什麼事情。

  嚴重到把上帝惹出來一次,莉莉絲是找死啊!

  不過——

  和吾神搶情人,這種罪該怎麼判?

  薩麥爾的大腦迴路不小心就歪到了不和諧的角度,並且認真的思考起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