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站著不動,仿佛一尊石雕的兒媳婦,魏老夫人更加堅定了要把芸芙肚子裡孩子生下來的想法。
「夫人,瞧您把老夫人氣的。」兩月不見的芸芙,已經有了為人母的身姿,嬌俏的臉上圓潤一圈,正不滿地盯著謝棠,「老夫人身體不好,剛才的話,是媳婦應該跟婆婆說的嗎?奴婢賤命一條,不敢奢望伺候將軍,只是稚子無辜,想讓夫人雅量,容我生下腹中將軍的孩子,孩子落地那天,奴婢自請離去,絕不給魏府添麻煩!」
謝棠看著這個昔日在自己面前奴顏婢膝的少女,她一席杏黃衣裳,還是去年她從自己庫房中拿出來的料子做的,再看她頭上的珠翠,哪個不是她賞賜的?
如今她哪裡來的臉,問她的罪?
從前的自己難不成瞎了眼,竟沒瞧出來這丫頭的心思。
謝棠沖身後兩婢女道:「脫了她的衣裳和首飾,這樣不要臉的賤人,不配用我的東西!」
兩婢女早恨不得生吃芸芙的血肉,平日裡就在下人面前耀武揚威,現在竟然還敢爬將軍的床。
夫人對她多好啊!不知感恩的東西!
「老夫人救我!」芸芙大叫一聲就往魏老夫人身後躲。
魏老夫人被夾在婢女和芸芙中間,本就覺得呼吸不暢,這會兒更是大喘著氣,直接拿起一旁的香爐,朝謝棠砸過去。
「哐當」一聲,香爐掉在地上。
謝棠額間一陣劇痛,下一秒眼前一片血污。
婢女大喊:「夫人!」
「來人!快請大夫!夫人受傷了!」
魏老夫人也沒想到準頭這麼好,直接將香爐砸在謝棠腦門上,一時間咳嗽也忘了,愣愣地不敢再有動作。
忽然,手心被人握住,就聽身旁的芸芙喊道。
「肚子,我的肚子好痛!老夫人,奴婢的孩子……」
魏老夫人立馬回過神,腰杆子又硬起來,朝滿臉血污的謝棠吼道。
「杵在那幹什麼!沒聽見芸芙說她肚子疼!還不趕緊把大夫請過來!要是我的孫子有個三長兩短,我饒不了你們!」
謝棠身邊的婢女見場面混亂不已,一個兩個都跑去找大夫。
留下謝棠臉色慘白,哭笑不得地扶著牆壁往回走。
魏老夫人鬆了口氣,她也沒想到素來好說話的謝棠,這一次敢當面數落婆母的不是。
老夫人冷冷道:「荒唐!謝家世代驍勇,沒想到生出的女兒也這般蠻橫!」
還敢拿她的從前說嘴,她當初要不是剷除了那些爬床懷身大肚的賤蹄子,如今的魏府還不知是誰當家。
想起過往,魏老夫人不由得心底一涼。
她能對懷孕的妾室下手,謝棠當然也能。
老夫人立刻安排下人將聽風院旁的小院落收拾出來,給芸芙居住養胎。
「從今天開始,芸芙就是府里的半個主子,一飲一食有專人服侍驗毒,夫人送來的東西全部先交給我查驗,荷塘、樓梯這些地方都不許身邊離人。」
魏老夫人這邊嚴防死守,生怕謝棠設計陷害芸芙腹中孩子。
而謝棠此時卻早已躲進屋裡,哭了個天昏地暗。
門前的婢女壓低聲音,憐憫地看了眼屋中。
「咱家夫人從前對芸芙多好啊,逢年過節的賞賜屬她最多,就說這回芸芙哄騙咱們說她腸胃不好,夫人連在道觀里還時常惦記著,沒想到一片真心,養出個白眼狼來!」
「誰說不是!這賤蹄子平日裡我瞧著就不安分,以前還想過勾搭謝大人,被人家好一番羞臊,結果轉頭主意打到將軍身上。」
「小點聲吧,若芸芙真生出個兒子,咱們夫人又再難受孕,以後這家裡還不知道誰說得算呢!」
「就算是綰姐兒,將軍百年後,一身榮辱富貴不都得仰仗家中男兒,更何況咱們……」
魏綰綰來找母親,聽到婢女的議論,氣呼呼跑到聽風院找祖母。
魏老夫人不想見,魏綰綰直接在外頭哭喊起來,還打了去傳話的婢女。
原先家裡只有一個孫輩,魏老夫人寵愛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如今好大孫已經在芸芙肚子裡等待降生,再看這個嫡親孫女,她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了。
恨屋及烏,謝棠那受不得委屈的性子,能教養出什麼好孩子?
魏婠婠不肯罷休,非得要見祖母,老太太被煩得不行,她還想明日去山上給芸芙和肚子裡的孩子,求個平安福,孫女這般吵鬧,她還怎麼休息。
半晌後,聲音停了,婢女卻著急忙慌進來通報,魏婠婠氣勢洶洶朝芸芙院裡去了。
魏老夫人驚得從床上坐起身,在幾個婢女的攙扶下,浩浩蕩蕩往隔壁院落趕。
此時,芸芙正半靠在軟枕上,雙手搭在腹部輕柔地撫摸著孕肚。
伺候在旁的婢女,一個半跪在地上給她餵燕窩,一個手執團扇,給她扇風,還有一個搓揉著芸芙孕後腫脹的腳腕。
遠遠望去,還以為是哪個富戶之家的夫人。
院落里的婢女沒人敢攔著魏婠婠,她就這麼暢通無阻往裡走。
早在魏綰綰隔壁院落大喊大叫時,芸芙就知道這小蹄子肯定是要來找她麻煩的。
「芸芙!」魏婠婠氣急敗壞衝進屋,怒視榻上的女人,「是你讓我娘親不高興的?」
芸芙慢悠悠起身,給她行了一禮。
「綰姐兒來啦,快坐!你們幾個去小廚房端些雲片糕和牛乳茶來,姐兒愛吃。」
「我不吃!」魏綰綰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把芸芙帶到母親面前,是打是罰,母親說的算。
算起來她也有兩個月沒見到芸芙,發現她的變化很大,尤其是肚子,鼓得跟塞了個簸箕一樣。
婢女們說,這裡頭裝著個小孩,那孩子,還是她的弟弟。
芸芙走上前,拉起魏婠婠的手放在她肚子上:「姐兒摸摸,裡頭有娃娃,過兩個月就要出生了。」
手心異樣的觸感,讓魏綰綰感到好奇,尤其是裡頭小傢伙還伸腳踹了她一下,更讓她驚喜不已。
一時間,竟忘了來這兒的目的。
芸芙神色一喜,小孩子最好糊弄,她在魏婠婠身邊伺候這麼多年,這位小主子什麼性子,她比誰都清楚。
萬事只為自己著想,一有好玩的,誰的死活她都顧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