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前進!前進!
此事應屬絕密。
所以不管陶鐵知與不知,陶鐵給城隍柯猶遒的回答都是不知。
柯城隍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而是客客氣氣地送提出告辭的陶鐵出了城隍陰司。
離了城隍廟,陶鐵哪也沒去了,回到傳道院。
委託庫房煉製的貼身軟甲、繩索和引雷/儲雷之物驚雷杵都已經煉好,陶鐵順道去了一趟庫房,付了尾款,將之取走。
傳道院當真是看人下菜碟!
陶鐵只有黃金白銀的時候,各種收費項目都用黃金白銀結算。
待陶鐵有了獲取靈石靈玉的渠道,便「勒令」這筆尾款要以靈石靈玉來付。
細胳膊擰不過粗大腿。
而且,陶鐵其實不覺得這個規定是壞事,所以欣然接受。
究其原因,便在於陶鐵就是這個規定的受益者。
再究其原因,想要把這個規定長久延續且好好維持,少不了從中受益的人自覺維護。
陶鐵不能自己先富了,就不讓後來人富。
庫房的教習煉器水平極高。
貼身軟甲和繩索都是地階下品的法器。
蛟角煉製成的驚雷杵更是達到了地階中品。
如此效果,自然與材料品質有關,但更少不了煉器師手段和水平高超的因素在其中。
把貼身軟甲和繩索收好,陶鐵取出五雷圖,手持驚雷杵,開始練習《太乙五雷觀想煉神術》。
老師說了,心神內煉方是真諦。
練完太乙煉神術,又練饕餮觀想法,再是隨身兵馬神將的養煉,地煞法、太乙分光劍訣的練習。
如此幾樁修行事做完,天已快至黎明時分。
稍事休息,便是寅時正,又要練功、早課、採藥鍊氣,上值。
修士的一天,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無為而無不為,是可以這麼理解的。
(╯□╰)
……
喻家倫理劇以及喻寇仲、喻著父子向四明府仙神司都管柳平泉自首一事,像是給四明府境內諸多人與勢力按下了倍速播放鍵。
對喻家的絞殺行動總攻果然發起了。
不到十天的時間,以府城為發祥地,四明府的倒喻行動便從暗中進行,發展到明面開展,再到轟轟烈烈,最後一網成擒。
橫行蒼雲州,特別是四明府幾百年之久的喻家,就這麼在不到十天的時間裡,灰飛煙滅。
嫡系也好,旁系也罷,明面上的產業也好,暗地裡的樁子也罷,全部被掃掉。
識趣的,只是抓,不殺。
不識趣的,敢反抗,直接殺無赦。
人頭滾滾落,血流成河。
留仙縣作為四明府內最先對喻家人和產業動手的地方,無論是縣衙,還是城隍陰司,抑或仙神司,自然是不想起個大早,趕個晚集,在倒喻一事上表現失分。
特別是調到留仙縣仙神司任副都管的伍崑崙。
他一心想著順天朝大勢,拿淨靈山和喻家刷政績,好調回府城。
眼下淨靈山徹底掉頭,針對喻家的行動又被四明府仙神司都管柳平泉強勢帶起節奏,攬走了全局指揮大權,伍崑崙自是不甘人後。
這些天的倒喻行動里,伍崑崙領著他召集起來的那幫人馬,著實做下不少好事。
留仙縣境內但凡和喻家扯得上關係的人、地方和勢力,都挨了伍崑崙的盤查與絞殺。
有些喻家暗樁特意設在縣與縣之間的交界處,行政劃分上有些不夠清晰的地方。
伍崑崙往往連招呼都不與鄰縣打一聲,直接帶隊行動。
甚至鄰縣縣衙、城隍陰司、仙神司搶先行動的時候,伍崑崙都要強行插手其中,分潤功勞。
有如此積極倒喻的副都管伍崑崙在,陶鐵這個實質上負責三班巡查使工作的都巡查使順勢「蟄伏」了下來。
若是伍副都管有命令,需要三班巡查使配合,陶鐵便執行命令,前去參與倒喻。
若是沒有命令,陶鐵便領著三班巡查使做本職的活兒,在留仙縣境內巡查,護佑一方平安。
有一句話,叫什麼跌倒,什麼吃飽。
喻家橫行幾百年,家大業大,如今倒下,著實是一場盛宴。
天朝各級衙門自然要拿走其中最肥美的膏腴。
餘下的,方由地方上其他人與勢力分食。
饒是如此,仍能餵飽太多人與勢力。
楚明圖前來找過陶鐵,詢問要不要加入這場盛宴。
只需付出一點點極小的代價,便能吃下很大一份產業,讓商行的規模迅速擴大五六倍之多。
對此,陶鐵的態度是不參與。
響鼓不用重錘。
本身就抱有不參與其中念頭的楚明圖立即回去貫徹了陶鐵的想法。
在楚明圖的嚴格約束下,他的兄弟們及商行都老老實實,沒有私下裡做什麼出格之事。
留仙縣內這麼做的還有另一方勢力,沙河幫。
也不知沙河幫的莫幫主是自己就這麼想的,還是受了高人指點,或者吃下淨靈山留下的產業以後再無餘力。
總之沙河幫做了這場盛宴的看客。
同樣安安靜靜、老實本分的人,還有在倒喻總攻之前,及時改隨母姓楚的喻……楚瀅瀅。
喻家大房老二喻平仲都被當眾逐出家門,族譜除名,且得了四明府仙神司都管柳平泉的認可。
作為喻平仲的女兒,楚瀅瀅自然也在驅逐、除名的範圍里,發生這樣的事非常合理。
道德經有言,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原本應是一樁不光彩之事的驅逐、除名,反而成了楚瀅瀅在這場浩大血腥的倒喻風波里,雖受波及,但安然無虞的最大依仗。
若說負面影響,便是她再無法維持以前那種大小姐的派頭和生活標準。
喻家名下的所有產業都要被查收,自然包括楚瀅瀅以前居住的那棟宅子。
被「趕出家門」的楚瀅瀅沒地方住,自己的活動資金和私房錢又都被背叛她的胡惟昌拿走了,走投無路之下,只能申請住在仙神司的宿舍。
一身名貴行頭,除了必不可少的法器,全部被楚瀅瀅拿去典當了,換成錢財,維持自己的生活開銷,和修行所需。
為人處事,待人接物,也大有長進。
不再像初來留仙縣時的帶刺高傲玫瑰,更像是開在山坳里、岩壁上的野百合。
生命力極其頑強!
陶鐵將這些一一納入眼中,暗暗留心,但又從不表態,更不做什麼。
仿佛一個旁觀者。
渾然沒有一日之內,先拔六合連環塢、再斬躍魚磯玉帶河水神廟的倒喻急先鋒模樣。
打算將喻家留給陶鐵,當作「琢磨」的黃君實也仿佛一個旁觀者。
絲毫沒有自己打算落空了的應有反應。
不論是惱怒之類的無用情緒,還是另尋「琢磨」的舉動,都沒有!
因為四明府境內轟轟烈烈倒喻風波而急得團團轉的,只有一個人,胡惟昌!
那天傍晚,胡惟昌和玉帶河水神、五通神妖道一同約見了陶鐵,表達了投誠之意。
然而陶鐵一直沒有給出正面回復,到底是允還是不允他們投誠。
沒想到風雲突來,局勢突變。
偌大一個喻家,在喻寇仲、喻著父子自首以後,被四明府仙神司都管柳平泉為首的倒喻勢力秋風掃落葉一般,輕易就給蕩平了。
這麼些天,玉帶河裡每天都有很多新的屍體掉落。
起初還有些焦急的玉帶河水神在五通妖道的勸解下,迅速平靜下去。
然後安心指揮玉帶河水宮所屬的蝦兵蟹清理屍體,忙個不停。
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模樣。
胡惟昌了解五通妖道是何等人物。
能夠坑害了五通邪神,又在天朝重拳打擊下,從內九州跑到西南三州,依然無事,就是本事。
所以,五通妖道說玉帶河水神的投誠起了作用,今後只要走正道,做一個天朝敕封的水神應做的事,便不會有什麼禍患。
不僅玉帶河水神相信,胡惟昌也篤信!
接下來便是胡惟昌沒有等到五通妖道的勸解,主動前去詢問。
只得來一句「你算什麼東西?」的反問,就被五通妖道隨意打發了。
胡惟昌當時心就拔涼拔涼的。
離開的時候,還聽到五通妖道「壓低」了聲音對玉帶河水神說諸如「反覆小人,誰敢信任」之類的話,以及「為惡有你,被清算了就想逃,以為劍仙師徒是佛門禿驢,喜愛藏污納垢」之類的話。
這讓胡惟昌的心沉到了玉帶河底。
此時,胡惟昌方才想明白,為何他拿著祖上傳下的令牌,去找淨靈山尋門路,淨靈山的夢溪散人會是那般反應。
也方才想明白,為何玉帶河水神即便允了他進入玉帶河水宮躲避,卻從不肯多與他說幾句話。
胡惟昌是個讀書人。
年輕時讀到過但是不理解的兩句話,此刻洞然豁然,盡數明悟。
一句話叫,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
一句話叫,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喻家應了這兩句話,胡家也是。
如此想來,他胡惟昌在這番風波里,必然沒個好下場。
然而胡惟昌若是甘心認命的人,便不會想著跳下喻家這艘必定要沉的船了。
所以胡惟昌越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將會得到怎樣的下場,越是急得團團轉,熱鍋上的螞蟻也似。
胡惟昌急什麼?
急著想出免遭殃的法子!
急著想出逃出玉帶河水宮的法子!
是的,胡惟昌被玉帶河水神給軟禁在了玉帶河水宮,哪兒也去不得。
「胡惟昌!」
忽地,就在胡惟昌沒頭蒼蠅似地在被軟禁的房間裡亂轉時,一聲蘊含了深深痛恨的大喊傳了進來。
聲音甚是熟悉。
讓胡惟昌的臉色當即大變。
砰的一聲。
房間門被暴力推開。
留仙縣仙神司從九品巡查使、甲班班頭莫雨晗領著補充滿員的三十六名甲班巡查使闖了進來。
當頭一個先鋒,正是改隨母姓的楚瀅瀅。
這些天,留仙縣仙神司三班巡查使配合副都管伍崑崙倒喻行動,不管是抓人、殺人還是查封產業,楚瀅瀅被安排的從來都是先鋒的活兒!
楚瀅瀅毫無怨言地接受這個安排,而且兢兢業業,做得極好。
雖然扛不住陶鐵一劍,但是楚瀅瀅好歹是個六品上修士,比有官身的莫雨晗和青雲道長修為更高。
戰力一事,需要考慮的因素極多,且兩說。
不過拿下胡惟昌,自然不在話下。
只一眨眼,胡惟昌就被楚瀅瀅廢了修為,徹底禁錮。
「你為何沒事?」
已是廢人一個的胡惟昌面目猙獰,惡鬼一樣咆哮,「伱為何沒死?」
楚瀅瀅並不作答,只是面無表情地揮動劍鞘,將胡惟昌抽暈過去。
見此行的目標落網成擒,莫雨晗當即收隊。
玉帶河水神原是想寒暄一番的,看見這般作派,便息了心思。
在甲班巡查使離開以後,五通妖道的身影適時浮現在玉帶河水神旁邊,玩味笑道:「我說虞老弟,你還是不信哥哥我的話啊。哥哥我怎麼說的來著?你只需要做好一個玉帶河水神該做的事就行,別整那些虛偽客套的活兒,你偏是不信呢。」
面對五通妖道的諷刺,玉帶河水神訕訕笑了笑。
一來過往習慣如此,一時改不掉。
二來祂並不是很清楚,自己為何能被放過,心裡還是沒底,以致於此。
五通妖道把這些看在眼裡,心知肚明,但不點破。
玉帶河水神身在局中,故而自迷不知。
祂已經向劍仙師徒投誠了,雖說劍仙師徒沒有明確接受,但也沒有明確拒絕,不是嗎?
沒有劍仙師徒的點頭或者親自布置,四明府境內哪個愣頭青會莽到來拿玉帶河水神開涮立功?
君不見一個小小的胡惟昌,都得由留仙縣仙神司跨境拘拿?
明白這個道理的五通妖道自己也盤算起來,該如何更大力度地向劍仙師徒靠攏,倚為依仗。
天地間劫氣愈發濃郁了。
大劫降臨的日子越來越近。
各方局勢動亂更加頻繁。
天朝境內還好,雖有波折,但都是天朝主動掀起的擠濃瘡行為,一切可控。
天朝境外,比如西南方向的百萬大山,可就徹底亂了。
主動請命去百萬大山探路的好弟弟五通邪神這些天不止一次發出了抱怨。
好哥哥沒辦法,只能左手大棒,右手大大棒,哄著好弟弟繼續賣命。
不過好弟弟去了百萬大山這麼些天,除了抱怨,也不是沒找到有價值的發現。
恰恰相反,就在昨晚,好弟弟給出了一個分外驚人,而又合情合理的情報。
天朝已經在百萬大山里暗中建立了好幾個前進基地。
在某個直線距離八仙山不到三百里的前進基地里,好弟弟看到了喻寇仲、喻著父子,以及喻家一干嫡系。
他們以囚犯的身份,為天朝的前進基地建設賣命。
一如他們曾奴役許多人為喻家的驕奢淫逸賣命。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果不其然。
大家族大勢力慣會斷尾求生,更果其然。
或許,這才是柳平泉明明想要對喻家趕盡殺絕,卻不得不接受喻家提出來的交易的最大原因吧。
上頭有人想要一魚多吃,廢物利用。
所以柳平泉趕緊先殺了喻震瑲,落袋為安。
沒有報盡的血海深仇,徐徐圖之。
時間還長著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