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日鳳儀宮中的慘叫聲就未曾停過。記住本站域名
太子帶來的一乾奴才悉數喪命,甚至連皇后安排跟著玉青時的春杏都未能倖免,於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中徹底氣絕。
沖刷而下的大雨將地上的血跡和斑駁悉數沖洗乾淨,遍布陰雲的天際展現而出的,卻是風雨欲起的陰霾。
定北侯入宮是有正事兒想跟皇上說的,只是因為臨時聽說玉青時這裡出事兒了,這才連忙趕過來。
可這裡的事兒一了,滿心不情願恨不得把玉青時拴在褲腰帶上的定北侯就被皇上順便帶走了。
玉青時做客不順,還連帶著讓皇后宮中多了不少人命,這會兒也實在是不合適久留,順理成章地跟著貴妃返回萬春宮。
原本沒有宣於淵的事兒了,可皇上在走之前特意囑咐了一句,讓他護送貴妃回宮,於是乎溜溜達達的,他也跟著到了萬春宮。
不久前還人滿為患的鳳儀宮頓時冷清下來,皇后陰沉著臉把所有的人都攆了出去,站起來大步走向太子,抬起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
太子難以置信地捂住側臉看向皇后,震驚道:「母后,您……」
「廢物!」
「本宮讓你設法安排人盯著宣於淵,你是怎麼盯的?」
「這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入的龍騎衛?!」
從皇上口中聽到龍騎衛三個字的時候皇后心中就大呼不妙,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出言試探,可皇上並未否認。
這就證明在他們還沾沾自喜宣於淵不得入朝的時候,這人早就已經背著所有人入了最要緊的龍騎衛!
人早就入了龍騎衛,他們還什麼都不知道!
皇后怒不可遏之下看著滿臉惶然的太子更是來氣,死死地咬著牙說:「還有你今天辦的什麼事兒?」
「本宮之前就讓人給你說了,不必再動那樣的念頭,讓你徑直避開人出宮就是,你前腳答應得好好的,後腳是怎麼做的?」
「誰讓你多此一舉的?!」
若是多了一事能如願也就罷了。
可太子今日之舉分明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非但沒能如願以償,死了幾個奴才就罷了,甚至還惹起了皇上的疑心!
太子養尊處優多年突然被打心裡本有不悅,可聽到皇后這話又不可避免地慌了。
他六神無主地拉住皇后的手,眼珠亂滾地說:「母后不必擔心,雖說咱們沒能及時知道他何時入了龍騎衛,可父皇只讓他入工部,工部是六部中最廢的一處,去了也就是修繕宅子補屋頂,做不出什麼大動作的。」
「蠢貨。」
「你當真以為,你父皇會讓他一直都在工部嗎?那只是個跳板,是你父皇給他準備的入朝的跳板,你連這個都想不到嗎!」
太子在這一刻展露出的愚蠢再度讓皇后心頭一涼,重新坐下時眉眼間甚至都瀰漫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頹然之氣。
她雖說是子女雙全,慶陽公主是個無用的,太子又不堪大用。
空有一子一女有什麼用?
她老了,已經再不能有孕了,也生不出養不大第二個兒子,可太子這樣,如何能讓她放心?
太子又怎麼跟宣於淵斗?
注意到皇后眼中一閃而過的黯然,太子心中的慌亂再度被放大到極致,話出口時甚至還添了許多說不出的瑟瑟。
「母后,他就算是封王了也不能怎麼樣的,我才是太子,我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宣於淵不管是皇子還是王爺,他都不可能跟我作對的,更何況他還有那樣的瘋病,父皇怎麼可能讓重用他?母后您……」
「你以為,他要是不瘋的話,這太子之位輪得到你嗎?」
皇后面無表情地打斷太子的話,看著滿臉驚詫的太子一字一頓地說:「你知道本宮為了把你扶上太子的位置,明里暗裡做了多少事兒嗎?」
「你知道你如今的位置來得有多艱難嗎?如此境地,你怎麼還敢擅自妄為?」
「你知不知道今日那些人為何會都被打死?你以為那是你父皇在追究過錯嗎?不,不是。」
「皇上是在藉此警告我們母子,也是在借著打咱們母子臉的同時給宣於淵造勢!」
今日落水的並非玉青時,何至於就非要用如此慘烈的方式把所有的人全部打死?
落在別人身上的是棍子,可無形中卻化作了巴掌一下接連一下狠狠地抽在了皇后的臉上。
要求鳳儀宮中所有的宮人全部在場看著,就在皇后的眼前把那些犯了錯的奴才活活打死,這是皇上在打皇后的臉,也是皇上對宣於淵的抬舉!
皇后思及前事氣得心煩意亂,再看著眼前的太子不由得生出了無可奈何的頹廢之感。
她深吸一口氣低下頭捏住了太子的下巴,紅著眼咬牙說:「你記住,咱們母子能有今日步步走來都是不易,無論如何都不可在此刻功敗垂成,不管是誰都不能擋了咱們的路。」
「定北侯的嫡長女嫁了宣於淵,至此往後就不可能再與東宮相干了,你往後把自己多餘的心思全部收斂乾淨,不可熱切也不必疏遠,照尋常的模式相處即可,記住,不可再多生事端了。」
「一定不可以再生事兒了,記住了嗎?」
太子自小性子就不穩,易得意忘形,易大意疏忽。
也喜歡自作主張。
可一旦遇上事兒,不管過去了多少年,第一反應一定是慌。
他在心神大亂之下甚至都聽不清皇后到底說了什麼,只顧著一味地點頭說好。
皇后見他這樣兒實在心煩,索性把人攆了出去,可等到四下無人時,強撐出的體面和氣勢頓時一散,手腳發軟地靠在了椅背上。
送走了太子的嬤嬤走進來見狀無聲一嘆,走過去輕輕地說:「娘娘,殿下被您嚇壞了。」
「呵。」
「就這麼點兒事兒就把他嚇著了,你說,這往後若是起了大風大浪,本宮能指望他什麼?」
「娘娘其實也不必灰心,您……」
「本宮在想,皇上當年立下這麼個太子到底是真心想立太子,還是只是想立在堂前一個靶子,好把那些明里暗裡的視線全部都轉移到我們母子的身上,好藉此護著那躲在幕後的人。」
本朝素有早立太子的規矩,可就算如此,太子被封的時候也太小了。
宣於淵是十二歲時離宮的,他離宮不到半年,皇上就下旨立當時年僅十三的大皇子為太子。
自太子上位,皇后為保住他的尊榮不知花費了多少心血,好不容易把可能跟自己爭的人都彈壓下去,如今眼看著形勢大好了,皇上卻把宣於淵弄回來了。
太子當年記不住事兒,也不知道這些年為了這個太子的位置掀起了多少不見血影的風浪。
可皇后記得。
她清楚地記得皇上有多重視宣於淵,一寸不敢忘的記得當年皇上對那人的盛寵,也清清楚楚地記得為了保住太子,自己經受了多少。
太子豎在人前擋了無數的明槍暗箭,宣於淵躲在北將營中安享多年,如今一回來就想摘了這現成的果子,世上哪兒有如此輕巧的事兒?
她死死地掐住掌心咬牙從牙縫中擠出幾個瀕臨破碎的字音,狠狠地說:「本宮一定不會讓他如願以償的,絕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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