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時原本以為自己在這裡的話,宣於淵是不能明目張胆地跟著回萬春宮的。記住本站域名
畢竟臉色陰沉的定北侯還眼巴巴地看著呢,宣於淵這時候跟著過來,未免也實在是太大膽了一些。
可她大約還是低估了宣於淵的膽量,也小瞧了皇上昭然若揭的偏心,以至於被宣於淵親自護送進偏殿的時候,她都還沒能怎麼回神。
宣於淵本來把人送到門口就可以了,但是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直接就一聲不吭地跟著玉青時進了屋。
自上次爭執過後,這還是玉青時頭一次和他在無人之處站得如此之近,無意識間甚至都多了幾分難言的侷促。
玉青時自知自己不占道理,原本想得好好的,如果宣於淵主動開了口,不管他說什麼,她都絕對不反駁,只要能藉此機會把這個鬧彆扭的人哄好,那就比什麼都強。
可誰知道宣於淵進了屋也只是定定地看著她,四目相對半晌,然後他就一言不發地直接轉身走了!
就這麼走了!
眼看著人馬上就要走出大門了,玉青時忍無可忍地快步走上去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咬牙說:「宣於淵,你打算就這麼走了?」
宣於淵木頭似的板著臉不說話,也不去掙自己被拉住的手。
只是在玉青時試圖把他往後拉時,這人的腳底下就跟長了釘子似的,怎麼都拽不動。
玉青時再三嘗試實在無法,無比頭疼的同時忍不住說:「你就這樣一直都不想跟我說話了?」
「難不成以後再見,你就這麼一直當個啞巴?」
目不斜視盯著前方的宣於淵終於緩緩回頭,嘴唇微動就蹦出了一個字。
「不。」
他好不容易費盡了力氣才求來了賜婚的聖旨,三個月後就是名正言順的至親夫妻,他憑什麼當啞巴?
哪怕是把舌頭扯了,他也不可能當啞巴。
玉青時生生是被這一個字氣笑的。
她怒極反笑地鬆開自己的手,抬手一指大門,說:「你走吧。」
宣於淵眼角微勾睨了她一眼,作勢要往前。
可他還沒走,玉青時就自己走了。
她是真的不攔了。
有人攔著的時候,宣於淵是怎麼都想走。
可眼下沒人攔了,眼前一片寬敞大路,他卻不想走了。
他面無表情地把自己抬起的腳又收回來,轉身看著坐下自顧自倒茶的玉青時,暗暗捏緊了拳頭,說:「你就這麼放我走了?」
玉青時把冒著熱氣的茶杯湊在鼻尖聞了聞,感慨地說了一句好茶才慢慢抬頭,不緊不慢地說:「八個字。」
「加上你剛才說的那一個字,二十一天了,你總共就跟我說了九個字。」
早些時候,這人的一張嘴就跟上了什麼奇怪的閥門似的,一旦得閒就吧嗒吧嗒地叨咕個不停,一朵花都能被他顛來倒去地說出一片花園的架勢,玉青時是見一次頭疼一次,實在氣得惱了,更是恨不得找來針線把他的嘴給縫上。
可這段時間這人突然就開始惜字如金了。
兩片嘴唇仿佛是上了什麼鎖扣,能用眼神示意的絕不開口。
他自己憋不憋得難受玉青時不知道,不過玉青時自己倒是被折騰得徹底沒了脾氣。
也懶得再跟他僵著了。
似是捕捉到宣於淵眼中一閃而過的錯愕,玉青時難掩煩躁地摁住了眉心,說:「貴妃娘娘的病如今已見大好,餘下的事兒都交給太醫來做即可,我也不必再在宮中逗留了,左右今日我爹也來了,聽皇上的意思也是希望我出宮回家,我一會兒收拾了東西就直接走,你明日也不必再來我的跟前當啞巴了。」
「你要走?」
「我不走留在這裡看你來氣?」
「到底是誰在給對方招惹氣?」
要不是玉青時自己做的事兒過分不著調,他至於氣悶這麼久都無法說服自己?
對上眸中隱隱含怒的宣於淵,玉青時心虛一瞬轉念一想又鼓起了聲勢,不甘示弱地瞥向面有不虞的他,冷笑說:「殿下這話說的我就聽不明白了。」
「這些日子我前後總共也沒見著你幾次,如何就能招得殿下來氣了?」
「再者說,殿下若是見我不喜,那大可不見避開,何必來此兩看相厭?殿下要是在意我的壽數,怕自己多個克妻的凶名,也大可……」
宣於淵聽到壽數二字臉色驟然一沉,出口的話也字字裹夾上了化不開的冰霜。
他猝然出聲打斷玉青時的氣話,死死地咬著後槽牙一字一頓地說:「玉青時,你要是再敢說這樣的話,我就……」
玉青時面帶怒氣反唇相譏:「殿下想怎麼著?」
「難不成也把我拉出去亂棍打死?」
「我……」
「你怎麼著?」
宣於淵緊緊地掐著掌心深深吸氣,反覆閉眼逼著自己把胸腔中咆哮而起的怒意和難以言狀的驚恐壓制下去,衝著玉青時用力磨牙:「我就把你關起來,再也不許你出門,再也不許你去我看不到的地方,日日裝啞巴氣你,你休想得一日半日的鬆快!」
這談不上威脅的威脅出口的瞬間,玉青時猛地怔愣片刻,隨之而來自心底翻騰而起的就是不可言不可說的深深無奈。
她都刻意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這人怎麼還是軟乎乎的?
哪怕是盛怒之下出口的話也透著一股磨滅不去的柔,甚至還能從中聽出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明明讓場面陷入僵持的人是他,可他這麼大個人,話還沒說明白幾句,自己就先委屈上了。
這算什麼道理?
隔空目光相對,看著宣於淵遍布血絲的雙眼,玉青時心頭一痛呼吸都輕了許多。
自己日夜難眠,這人又怎會睡得著覺?
她只覺得心底軟成了一片,實在無奈之下,只能站起來對著宣於淵的方向伸出了手。
她說:「不吵架了好不好?」
宣於淵眼角莫名泛著紅,梗著脖子說:「沒跟你吵。」
這是他放在心尖子上的人,他如何捨得?
輕不得重不得,捨不得罵不得。
可實在是氣得狠了,就只能百般忍著拿自己撒氣。
這二十一日玉青時數著他出口的每一個字,他又何嘗不是在無人之處翻來覆去地自責?
他把所有能查的都查了,還連夜派人前往北疆尋求解毒之法,甚至懷疑自己的猜測不是真的,玉青時說的也都是假的。
可所有人都告訴他,此毒一入體毫無解救之法,只能數著日子等死。
可這人是他跋涉千山不遠萬里尋來的啊……
他本以為自己前半生數十年的陰暗晦澀只為等這一道光,他求來的光,怎麼能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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