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媽媽傷心得實在真切,老淚縱橫之下看向玉青時的目光透著滿滿當當的關切和憐愛。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知道的她只是伺候人的婆子在悲懷舊主。
不知道的見此情景,估計還會誤以為她才是玉青時的什么正經長輩。
在她聲聲難以壓制悲痛的哭訴中,玉青時眼裡的暖色一點一點如破碎的光影,一點一點地無聲沉寂,餘下的全是不可說不可探的淵深冷色。
她任由情緒激動的雲媽媽抓住自己的手腕,垂眸看著她老淚縱橫的臉,無聲勾唇。
「雲媽媽?」
哭得傷懷不已的雲媽媽淚眼朦朧地抬頭:「姑娘……」
玉青時淡淡地說:「你是說,你曾是我母親的奶娘,是看著我娘長大的?」
雲媽媽胡亂抹了一把眼淚用力點頭,悲切道:「是啊,只是當年我也沒想到……」
「那你覺得我跟我娘長得像嗎?」
玉青時突然打斷雲媽媽的哭訴,眉梢輕揚起一個玩味的弧度,笑道:「像嗎?」
雲媽媽大約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問,結結實實地愣了下才說:「像。」
「您與姑娘像了個十成十,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老奴一見到您就知道,您是小姐的血脈,就這眉眼這神色,絕對是不會錯的!」
玉青時神情愜意,看起來似乎是對這個回答很滿意。
她緩緩把自己的手從雲媽媽皺起了青筋的掌心抽出,低頭看著自己被攥得發紅的手腕沒說話。
上輩子云媽媽也是這麼跟她說的。
一字不差。
她長成至今,無緣得見親母,對亡母的所有印象全都來自於昔日伺候在身側的雲媽媽。
她也靠著雲媽媽口中描述出的樣子,慢慢地在腦海中勾勒出生母的模樣,從那些不斷重複的細節和不可深究的隻言片語中,強求內心那一丁點兒不可對人言的妄念。
她上輩子在這個歲數時,當真只是個在鄉下長大的野丫頭,除了這張臉什麼底氣都有不起,本能地信賴仰仗雲媽媽,把她當成自己在這如履薄冰的侯府中唯一可棲的枝頭。
她是真的把對自己滿腔慈愛的雲媽媽當成了自己人,當成了後背的依仗。
可玉青時怎麼也沒有想到,在圖窮匕見的那一刻,最狠最殘忍的刀竟會是來自身後。
從雲媽媽哭著跪在她面前不斷提起亡母的時候,無形的尖刀就已經抵在致命的心口了。
只是她過分愚蠢,始終都不曾察覺罷了……
玉青時難掩自嘲地蜷了蜷手指,沒再理會想靠近自己的雲媽媽,只是不咸不淡地說:「起來吧。」
「往後留在梅青院中伺候便是。」
口吻平淡不察熱切。
也沒有絲毫對亡母身邊故人的溫和。
好像眼前的人只是個尋常可見的僕從一般,隨意就過了。
雲媽媽完全沒想到自己哭了一通又自行表明來路後玉青時會是這個反應,眼淚還含在眼角,聽到這話愣愣地啊了一聲,隨後見玉青時當真是沒有多言或者是要扶自己的意思,這才忍著悲戚利索地站了起來。
玉青時的視線從雲媽媽的身上滑過,落在花廳內其餘人的身上,說:「這些也是曾伺候過我母親的人嗎?」
愣了半晌神的侯夫人聞言頓了頓,尷尬地捏著帕子搖頭。
「不是。」
「當年……」
她很是不安地看了看玉青時的臉色,確定她只是問問沒別的意思後才小心翼翼地說:「當年發生的事兒太多了,府上頻生變故,很多人也顧及不上,時隔多年再想把當年的舊人找回來屬實不易,故而只有雲媽媽曾在先夫人身邊伺候過,其餘的人都是額外按份例給姑娘安排的。」
她說完對著站在前頭的一個丫鬟招了招手,說:「這是彩衣,原是我院子裡的大丫鬟,她性子穩重,擅女紅繡工,往後就撥到姑娘的身邊使喚。」
彩衣落落大方地對著玉青時跪地行禮,脆生生地說:「奴婢彩衣給姑娘請安。」
玉青時抬手示意她起來,一如既往地沒什麼話。
侯夫人見狀緊張得把手裡的帕子捏得變了形,無聲地嘆了一口親力親為地給玉青時介紹起了剩下的人。
花廳里整整齊齊地站著十個丫鬟,雲媽媽是侯府舊人,彩衣出自聽雪堂。
二夫人和三夫人各自送了一個伶俐的聊表對晚輩的關愛,剩下的六個都是侯夫人從公中選出來的。
玉青時隨意掃了一眼在其中看見不少熟面孔,心中漣漪頻起,面上倒是看不出什麼情緒。
眾人依次上前自表名字給玉青時行禮問安,等一一認過後,就由彩衣帶著自發退出了花廳。
侯夫人揮手示意在花廳里站著的人都退出去,強忍著不安落坐,攥著手裡不成形的帕子說:「大姑娘可是覺得這安排有不妥之處?」
玉青時還沒開口,她就無措地說:「彩衣雖然跟在我身邊跟了數年,但她是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這侯府中討生活,來路和忠心都是毋庸置疑的,我把她撥到姑娘院子裡,其實只是……」
「我只是覺得她繡活兒做得好,姑娘說不定會喜歡,可姑娘若是不喜的話,那就把她喚回來,我讓人把管人的管事叫來,姑娘額外另選滿意的就是。」
「不光是彩衣,剛才那些人想換誰都可以。」
侯夫人在人前還能勉強端出幾分當家主母的架子,可在無人處時,內里的軟綿就怎麼都遮不住了。
特別是對上玉青時那雙涔涔的眸子時,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的萬般不是滋味。
侯夫人本人其實是不想往玉青時身邊放自己的人的。
畢竟她名義上是玉青時的嫡母,玉青時又是這麼副不好親近的性子,她不管做什麼,只怕都會有人疑心。
可問題是老夫人撥了人,二夫人三夫人也都放了人。
她要是什麼都不做,一點兒表示也沒有,估計沒幾日就會有人說她刻意冷落玉青時。
可要是真把自己身邊的人撥到了梅青院中,說得好聽些就是她關心晚輩,用惡意揣測深了,就少不得要說她是為了監視掌控。
昨晚為了這事兒,侯夫人愁得一宿沒能合眼,今天鼓著膽子把彩衣單獨叫出來,自己親自跟玉青時說明了彩衣的來路,可心裡還是惴惴著怕玉青時會誤會自己的用意。
她把定北侯當成天,把老夫人的話當金科玉律,玉青時受這兩人的重視,她絲毫不敢大意疏忽,只恨是不能把心窩子剜出來給玉青時查驗,自己確實是毫無惡意。
她鼓起勇氣解釋完了,再看玉青時卻發現她好像沒什麼生氣的意思。
她謹慎地喚了一聲:「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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